第十八章

　　赵青佑彻底僵成了座雕塑，喉结在赵雾枝指腹下不安地滚动。夜风裹着冰粉摊蒸腾的甜香掠过，他却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往头顶涌，连带着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人温热的掌心还扣在他手腕上，被洗衣液浸润过的柔软布料蹭得皮肤发麻，偏偏膝盖还牢牢抵着塑料凳，将他困在广告牌与对方胸膛之间的狭小空隙里。

　　"赵、赵雾枝！"他的声音发颤，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你发什么疯——"话没说完就被一勺裹着桂花蜜的冰粉堵住了嘴，冰凉的触感混着对方指尖擦过嘴唇的温度，惊得他差点咬到瓷勺。

　　赵雾枝得逞似的轻笑，指尖擦过他嘴角残留的糖渍时故意放慢了动作："再不吃就化了。"路灯将他眼底细碎的笑意染成温柔的琥珀色，全然不顾赵青佑脖颈发红的抓痕——那是刚刚挣扎时被对方衬衫纽扣蹭出来的。

　　冰粉碗里的涟漪终于平息，倒映着两个纠缠的影子。赵青佑盯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喉结，突然想起上周雨天挤公交时，也是这样的距离，赵雾枝用伞面挡住他这边的雨，自己肩膀却洇出深色水痕。此刻那人呼出的气息还带着冰粉的甜香，偏偏说出来的话能把人气个半死："小猫哥哥的眼睛，比刚化开的红糖水还亮。"

　　"亮你个头！"赵青佑猛地侧头，后脑勺又撞在广告牌上，疼得他倒抽冷气。赵雾枝立刻伸手垫在他脑后，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渗进来，语气却半点不诚恳："再撞该傻了，以后谁来陪我

　　这话让赵青佑呼吸一滞。美术课上被夺走的素描本，藏在画纸夹层里没画完的简笔画小猫，此刻全变成滚烫的火炭，在记忆里烧得他眼眶发烫。他突然安静下来，任由赵雾枝将最后一勺冰粉喂进嘴里，甜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听见对方用气音说："明天给你带草莓味的冰粉，加双倍山楂碎。"

　　赵青佑狠狠剜了赵雾枝一眼，猛地别过脸去不再看他。脸颊滚烫得能煎熟鸡蛋，心脏却仍在胸腔里上蹿下跳，像只被追得慌不择路的兔子。他伸手胡乱抹了把脸，把残留的糖渍和不自在都一并揉碎，咬牙切齿道：“谁要吃你的冰粉！”

　　“真的不要？”赵雾枝的声音带着得逞的笑意，故意将空碗推到他面前晃了晃，“可刚才某人吃得比谁都快，连碗底的桂花蜜都舔干净了。”说着还掏出手机，在赵青佑惊恐的目光下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是他仰头吃冰粉时，被拍得清清楚楚的傻样。

　　赵青佑顿时暴跳如雷，猛地伸手去抢手机：“赵雾枝！你删掉！”可赵雾枝早有准备，手腕灵活一转，轻松躲过他的攻击，另一只手还不忘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脸颊：“这么凶，小心真变成炸毛猫。”

　　夜市的灯光在两人周围明明灭灭，隔壁摊的老板好奇地瞥了他们好几眼。赵青佑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不再理会赵雾枝的调笑，抓起书包转身就走，帆布鞋重重踩在地砖上，像是要把满心的烦躁都碾碎。

　　“等等我啊！”赵雾枝三两口收拾好东西，快步追上去，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赵青佑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他搂得更紧，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生气归生气，这么晚了，我不送你回家，万一被坏人盯上怎么办？”

　　“你才是最大的坏人！”赵青佑闷声闷气地吐槽，脚下的步子却不自觉慢了下来。梧桐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明明还在闹别扭，肩膀挨着肩膀的温度，却莫名让人觉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