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初施毒计·暗流涌动

书名:行君策
作者:小羊椰椰

清漪殿的阴冷,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侵蚀着肖战的骨髓。殿门紧闭,窗棂蒙尘,只有正午时分,才有一缕吝啬的阳光透过高窗,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短暂而虚幻的光斑,旋即又被更深沉的幽暗吞噬。

殿外那两道如同鬼魅般的呼吸声,从未消失。他们轮替值守,如同最精密的机括,将这座偏僻宫殿彻底与世隔绝。送来的饭食寡淡冰冷,仅能果腹,如同喂食笼中鸟雀。每日,只有一名沉默如石的宫女在固定的时辰推开殿门,放下食盒,清扫便桶,动作麻利却毫无生气,眼神空洞得如同傀儡,绝不多看他一眼,也绝不回答任何问题。

王一博将他遗忘在了这座活死人墓里。或者说,这正是那位年轻帝王想要的效果——将他困死在这方寸之地,用无尽的孤寂和绝望磨去他眼中那最后一丝不肯熄灭的光。

肖战坐在硬榻上,背脊挺直,目光沉静地扫过殿内每一寸角落。几日下来,最初的屈辱和愤怒已被他强行压下,化作冰层下汹涌的暗流。绝望?不。王一博低估了亡国之恨,更低估了一个被逼入绝境的坤泽求生的意志。

他需要武器。任何能成为武器的东西。

这清漪殿虽偏僻荒废,但曾是前朝某位失宠妃嫔的居所。深宫之中,失宠往往意味着绝望,而绝望之人,有时会留下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肖战开始了无声的探索。他动作极其轻微,如同最谨慎的猎手,避开殿门缝隙可能的视线,利用殿内阴影的掩护。指尖抚过冰冷的墙壁,叩击每一块看似寻常的地砖,检查那张硬榻的每一个榫卯缝隙,甚至摸索着书案下积满灰尘的角落。

日复一日,如同在挖掘自己的坟墓,又像是在寻找唯一的生门。殿外的监视者或许只当他是在徒劳地发泄或自暴自弃。

直到第七日黄昏,光线最为昏暗之时。

肖战的手指在靠近后窗那面墙壁的底部,一块不起眼的、刻着模糊莲纹的青砖上反复摩挲。这块砖与周围的触感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异,边缘的缝隙似乎也略宽一丝。若非他这般寸寸搜索,绝难察觉。

心,骤然提紧。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殿外,只有单调的风吹竹叶声和那两道均匀的呼吸。他取下发间一支不起眼的木簪——这是他身上唯一未被搜走的“利器”——用簪尖小心翼翼地探入那砖缝之中。

一声极轻、几不可闻的“咔哒”声响起。

那块青砖竟向内滑开寸许,露出一个巴掌大小、深不见底的黑洞!

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陈腐药味混合着尘埃的气息,猛地从暗格中涌出!肖战立刻用袖子掩住口鼻,压下咳嗽的冲动。他强忍着不适,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微弱天光,向内看去。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个小小的、布满灰尘的玉瓶。玉质普通,瓶塞似乎是用某种特殊的蜡密封着,隔绝了大部分气味,但依然泄露了里面东西的不凡。

肖战的心跳如擂鼓。他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取出玉瓶。入手冰凉沉重。他不敢立刻拔开瓶塞,而是凑近瓶口,仔细嗅闻那残留的、穿透蜡封的丝丝缕缕气息。

辛辣、阴冷,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却又奇异地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甜腻。这味道…他曾在南昭皇宫的秘档里闻到过描述!

千机引!

一种失传已久的前朝宫廷秘药!无色无味极难察觉,需长期微量服用。初期症状如同体虚畏寒,精神不济,极易被忽视。中期则经脉渐滞,内力消减,五感迟钝。而到了后期…则会在某个看似寻常的夜晚,于睡梦中气血逆行,心脉尽断而亡,状似猝死,神仙难救!是慢性毒杀、不留痕迹的绝佳利器!

一股冰冷的狂喜瞬间攫住了肖战。天无绝人之路!王一博将他囚禁于此,却不知这废弃的牢笼里,竟藏着一把能直刺他心脏的淬毒匕首!

他紧紧攥住冰凉的玉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瓶身上积落的厚厚灰尘昭示着它在此沉寂的年月,瓶中的药液只剩下一半不到,分量堪忧,却足够作为他复仇的起点。

接下来的几日,肖战如同蛰伏的毒蛇,更加安静了。他将玉瓶藏于硬榻下最隐秘的缝隙里,每日除了必要的进食和活动,便是坐在窗边,看着那片荒芜的庭院和枯败的荷塘,眼神空洞,仿佛真的被这囚笼磨灭了意志。他在观察,在等待,在计算。

他摸清了规律:每日午时,是那沉默宫女送来饭食和清扫的时间。而每隔三日,大约在申时左右,会有一名内侍官前来,例行公事般地询问“谢砚公子”可有缺衣少食或不适之处——这是王一博的命令,表面是“照拂”,实则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报告。

机会,就在这例行公事的“关怀”之中。

这一日,申时刚过。殿门被准时推开,一名面白无须、神情刻板的中年内侍官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那名沉默的宫女,宫女手中端着今日的饭食和一壶新沏的热茶。

“谢砚公子,陛下关怀,遣奴才来问,可还安好?殿内可还缺什么用度?”内侍官的声音平板无波,眼神扫过殿内,如同在检查一件物品的存放状态。

肖战缓缓从窗边转过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憔悴和一丝受宠若惊的惶恐,微微躬身:“劳陛下挂心,谢砚…一切尚好。”他声音微哑,透着虚弱,“只是…这殿内阴寒,每日清茶寡淡,不知可否…烦请公公,日后送些稍浓的热茶来,也好…驱驱寒气?”他刻意让话语带上一点小心翼翼的请求,眼神卑微地看向那壶宫女放下的新茶。

内侍官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对这种“非分要求”有些不耐,但想到陛下的命令只是“照拂”,并未限定细节,便敷衍地点点头:“公子身子要紧,这点小事,奴才记下了,明日便换浓些的茶来。”

“谢…谢公公体恤。”肖战感激地又行了一礼,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那壶放在桌案上的热茶,壶嘴正冒着丝丝白气。

内侍官例行公事地询问了几句,见肖战依旧那副半死不活、毫无威胁的样子,便失去了耐心,转身准备离开。那沉默宫女也收拾好便桶,跟着退向殿门。

就在内侍官转身、宫女低头收拾的刹那!肖战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却又精准无声。藏在袖中的手指早已夹着一枚细小的、几乎透明的薄玉片——这是他这几日偷偷用木簪在硬榻边角磨出来的。身影微晃,如同被风吹动衣袂般自然,瞬间便到了桌案旁。

拔开玉瓶蜡封!一股更浓烈的辛辣阴寒气息瞬间溢出,又被肖战用身体和袖子死死挡住!他手腕一抖,玉片精准地蘸取了瓶底一滴粘稠如墨、却又在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变得无色的药液!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肖战的手指离开玉瓶,重新用蜡封好塞回袖中时,那蘸着“千机引”的薄玉片,已经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无息地探入了茶壶的壶嘴!

一滴!仅仅一滴!那滴无色的毒液融入滚烫的茶汤,瞬间消弭于无形,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玉片被他迅速收回袖中,指尖在衣摆上用力蹭过,抹去所有可能的痕迹。

他退回窗边原位,微微喘息,仿佛刚才只是站得太久有些晕眩。心跳如奔雷在胸腔中炸响,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

内侍官毫无所觉,带着宫女走出了殿门。沉重的殿门再次被关上、落锁。

殿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那壶静静立在桌案上的热茶,袅袅白气依旧升腾,散发着茶叶的清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投毒,从未发生过。

肖战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壶茶,如同盯着一条盘踞的毒蛇。成功了?那内侍官说明日换浓茶…今日这壶,便是他唯一的机会!王一博会不会喝?何时会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刻都如同在滚油中煎熬。殿内昏暗的光线渐渐被暮色吞噬。肖战的心,也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或许,他高估了自己在王一博心中的分量?或许,那帝王早已将他彻底遗忘在这清漪殿的尘埃里?这壶毒茶,最终只会便宜了殿外那些看守?

就在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时——

殿外,那两道一直如影随形的呼吸声,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阵沉稳有力、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清晰地踏碎了清漪殿外的死寂!

那脚步声…是肖战此刻最熟悉也最恐惧的节奏!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和不容置疑的威压,一步一步,如同踏在肖战的心尖上。

殿门外,铁链滑动的“哗啦”声响起!

肖战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他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那尖锐的痛楚强迫自己维持表面的平静,但剧烈的心跳声却如同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束缚。

殿门被缓缓推开。

门外暮色四合,一道颀长挺拔、披着玄黑织金斗篷的身影,如同降临的暗夜君王,逆光而立,挡住了门外最后的光线。殿内昏黄的烛火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映照出那双深不见底、此刻正精准地落在肖战身上的眼眸。

王一博的目光,越过空旷的殿室,最终定格在桌案上那壶依旧冒着微弱热气的茶上,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难以捉摸的弧度。

他迈步走了进来,玄色鹿皮靴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清晰的回响。那声音,如同敲在肖战紧绷的神经上。

“谢砚,”帝王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温和的语调,却让肖战感到彻骨的寒意,“这殿内阴冷,朕听闻你要了浓茶驱寒?”

他的脚步不疾不徐,径直走向那张放着茶壶的桌案。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肖战的心弦上。

肖战喉头发紧,几乎无法呼吸。他看到王一博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了那只青瓷茶壶的壶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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