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裕的声音带着点刻意拉长的调子，目光从肖战身上移开，转向楼梯的方向。
肖战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转头。
王一博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楼，正无声地站在楼梯的阴影处。
他没有像肖战一样特意装扮，只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黑色家居服，头发还有些微湿，像是刚洗过澡。但那身随意的打扮，丝毫没有削弱他周身迫人的气场。
王一博双手插在裤袋里，身形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像淬了冰的墨玉，平静地扫过客厅里聚集的人。
他的视线在王世裕身上停留了半秒，那眼神平淡无波，却让王世裕脸上那点嬉皮的笑意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甚至微微站直了些。
“嗯。”王一博应了一声，算是回应了王世裕的招呼，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他迈步走了过来，步履沉稳，直接无视了王世裕，目光掠过王振邦和周玲，对着王老爷子微微颔首：“爸。”
“一博，来了。”王老爷子抬了抬眼皮，语气寻常。
王一博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转向王振国和周玲，嗓音很淡：“伯父，伯母。”
“嗯，来啦。”王振国话里带上笑意，看上去十分的和蔼可亲：“一博还是这么不爱说话哈哈哈”
“瞧你说的”周玲拢了拢披肩，嗓音温柔：“不爱说话说明人家一博性子沉稳，不像世裕。”
“哎”王世裕不满出声：“我怎么就这么不乐意听这话呢？我这性子又怎么了。”
还是王老爷子出声打断几人的对话：“好了好了，都坐吧”说着，他招手示意众人在沙发上坐下来。
王一博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肖战身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肖战瞬间感觉后背的肌肉都绷紧了，指尖在温热的茶杯壁上微微蜷缩。他想起了陈霁怀的话——“下次见面，态度放平和一点”。
他努力想扯出一个自然的微笑，或者点个头示意，但喉咙发紧，脸上肌肉僵硬，最终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睫，避开了那道让他心慌意乱的视线。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王一博的眸光似乎在他低垂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淡漠地移开，仿佛肖战只是客厅里一件无关紧要的陈设。
他走到离王老爷子不远的一张单人沙发前，姿态随意地坐了下来，长腿交叠，整个人陷入柔软的皮质沙发中，浑身散发着矜贵优雅的气息。
肖战垂了垂眼睑，接着在王老爷子身旁坐下。
管家为几人端上刚泡好的热茶，肖战端在手里，暖着微凉的指尖，安静听着周围人的交谈。
王老爷子：“最近公司里忙不忙？”
“还好”王振国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反正每天就这么忙活着，就盼望着哪天退休呢。”
长辈们在聊天，王世裕有些无聊，又凑近肖战：“小婶婶。”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眼神却若有似无地瞟着王一博的方向，“听说你开了家甜品店呀？”
肖战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惊得猛地后缩一下，撞到了身后的沙发，茶杯里的茶水晃荡出来，溅湿了他一点手背。
他有些不适的蹙了下眉，随口回道：“嗯嗯，对…。”
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喜欢凑近他。
他试图拉开距离，但王世裕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抗拒，反而笑嘻嘻地又贴近了一点。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机会迟到小婶婶亲手做的甜品？”
“哈哈哈，等什么时候有机会吧”肖战勉强的点点头，回答的很客套。
他以为自己表现的够明显了，而对面竟然没有意识到。
“小婶婶，你用的什么香水啊？真好闻。”
说着，王世裕竟然又往前凑了半步，鼻尖几乎要碰到肖战的肩颈，弯着眼睛笑：“和小蛋糕的味道一样甜呢。”
“…没有用香水。”
“哦？那就是小婶婶身上自带的体香。”王世裕带着明显的调笑意味，笑嘻嘻的模样显得很无辜。
王振邦和周玲在一旁看着，脸上带着纵容的笑意，似乎觉得这只是小辈间的玩笑。
王老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还没有立马开口阻止。
就在肖战感觉有些难堪，几乎要忍不住发作时:
“王世裕。”
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破了客厅里那点虚伪的热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声音来源。
王一博依旧靠坐在沙发里，姿势没变，甚至连眼皮都没完全抬起。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精致的打火机，正被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翻转把玩着。金属外壳在灯光下反射出冷硬的光泽。
客厅里骤然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声音的来源——王一博身上。
他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姿，甚至连头都没偏一下，视线依旧低垂看着自己的指尖。
但刚才那三个字里蕴含的警告和寒意，在场人全都听出来了。
王世裕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随即又被一种不服气的挑衅取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坐好。”王一博终于抬起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利刃，精准地钉在王世裕脸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纯粹的压迫感，“规矩点。”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王振国和周玲的脸色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周玲赶紧扯了扯儿子的胳膊，示意他安分点。
王世裕被父母的眼神压制，最终悻悻地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坐回了原位，举止也收敛了许多。
肖战的心脏又开始加速跳动，他下意识地看向王一博，对方却已经重新垂下了眼帘，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然而，就在肖战收回目光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王一博的指尖在扶手上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微泛白。
王一博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制造的低气压，他收回目光，不再看任何人，只是垂眸，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咔哒…咔哒…”
清脆的金属开合声，在寂静得落针可闻的客厅里，规律地响起，一下，又一下，敲打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王老爷子像是没看到刚才那场闹剧，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对管家吩咐道：“人齐了，开饭吧。”
管家恭敬应声，指挥佣人开始布置餐厅。
众人起身移步餐厅。肖战跟在王老爷子身后，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前面的人拉开了一点距离。
餐厅里，长条形的餐桌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餐具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座位早已按着尊卑秩序排定。主位是王老爷子，他的右手边依次是王振国、周玲和王世裕。左手边，则是留给王一博和肖战的位子。
王一博已经在王老爷子左手边第二个位置坐了下来，姿态依旧带着那股慵懒的矜贵。
他正垂眸看着面前铺展开的餐巾，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布料的边缘。
肖战定了定神，走向王一博旁边的空位。
拉开椅子时，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能感觉到王一博似乎在他落座时极短暂地抬了下眼，那目光像羽毛般掠过，快得让他无法捕捉其中的含义。
管家和佣人开始无声而高效地上菜，精致的瓷盘盛着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满了桌面。
直到王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拿起筷子，语气很温和：“吃饭吧，一家人难得聚聚，都随意些。”
餐桌上恢复了表面上的和谐。长辈们聊着公司近况、无关紧要的时政新闻，王世裕也收敛了许多，规规矩矩地吃着饭。
可他似乎耐不住沉默，眼珠转了转，又落到了肖战身上。
他脸上重新挂起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只是这次收敛了许多，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小婶婶，”他刻意放轻了声音，却足以让全桌人都听见，“刚才没烫着吧？都怪我，吓着你了。”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王老爷子那看似浑浊实则精明的眼神，都若有似无地扫了过来，聚焦在肖战身上。
他努力牵动嘴角，抬起眼，迎向王世裕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温和：“没事，世裕，一点水而已。”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面，最终落在自己面前那碗清澈的汤上，像是找到了一个安全的支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下次小心点就好。”
他只希望这个王世裕能赶紧闭嘴，安安静静的吃饭。
周玲早就看出了肖战的异样，终于忍不住开口，却是在叮嘱她儿子“世裕，安静点吃饭，别总烦你小婶婶。”
王世裕“哦”了一声，但眼睛还是亮晶晶的，神情颇有些委屈，“我就是看小婶婶长得好看，性格又好，就想多和小婶婶说两句话。”
下一秒。
王一博声音凉飕飕的:“呵呵。”
连肖战都听出不对劲来了，这王世裕的话…怎么有股子茶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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