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接下来的两周像一场旋风。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品牌合作邀约雪片般飞来，公司为余大年配备了专门的国际公关团队。而林冷，似乎刻意保持着距离。

他们很少单独相处，即使见面也多是公务讨论。那个凌晨的拥抱，那个几乎发生的吻，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直到威尼斯电影节前夕。

余大年在排练室练习获奖感言——纯粹是未雨绸缪，他对自己说——门突然开了。林冷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

"打扰了。"他公式化地说，"红毯行程最终确认。"

余大年放下稿子："进来吧。"

林冷走进来，随手关上门。他穿着深灰色西装，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像一座完美的冰山。但余大年已经学会了看穿那层冰——他知道林冷耳后有一颗小痣，知道他喝咖啡不加糖但会加一点点盐，知道他紧张时会无意识地转左手腕上的手表。

"都安排好了？"余大年接过文件夹。

"嗯。"林冷点头，"28号上午飞威尼斯，入住酒店已经安排好。红毯是29号下午五点，之后是首映..."

余大年突然打断他："您不跟我一起去吗？"

林冷看了看他："公司有苏明和公关团队陪同..."

"但我想您去。"余大年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没有您，我可能连提名都拿不到。"

林冷的表情微微松动："那是你自己的实力。"

余大年向前一步，"那场戏...您记得吗？"

当然记得。怎么可能忘记？那个深夜的片场，余大年脆弱而专注的眼神，两人关于表演的深入交流...那是林冷多年来第一次允许自己重新触碰那个被他深埋的梦想。

"我很忙。"林冷最终说，声音却不像平时那么确定。

余大年突然抓住他的手："我真的很想您能一起。"

林冷僵住了。余大年的手掌温暖干燥，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脉搏在对方拇指下疯狂跳动。

"我..."林冷罕见地词穷了。

就在这时，余大年的手机响了。他懊恼地看了一眼，是白灵。本想忽略，但突然想到可能是关于行程的事，只好松开林冷去接电话。

"喂？"

"表哥！我刚收到消息，赵勋凯那老狐狸也要去威尼斯！"白灵的声音充满警惕，"他肯定是冲着《无声告白》去的！"

余大年皱眉："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吗？赵勋凯一直想买《无声告白》的海外发行权，但导演坚持给林氏。我听说他准备在电影节上搞事情..."

余大年看向林冷，后者正假装整理袖口，但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知道了，谢谢提醒。"余大年挂断电话，转向林冷，"看来您真的得跟我一起去了。"

林冷抬起头："赵勋凯？"

"嗯。白灵说他盯上了《无声告白》。"

林冷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赵勋凯是业内出了名的搅屎棍，专爱挖人墙角、抢人项目。如果他盯上了《无声告白》...

"我会安排行程。"林冷干脆地说，又恢复了那个杀伐决断的总裁形象。

余大年咧嘴笑了："所以您答应了？"

林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这是商业决策。"

但当他转身离开时，余大年分明看到他耳根泛起的淡淡红晕。

电影节前最后一周，余大年几乎见不到林冷。两人各自忙于准备工作，只在会议上偶尔碰面。但每当余大年看向林冷时，总能捕捉到对方迅速移开的视线。

这天下班后，余大年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林冷办公室。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看到林冷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什么。

余大年敲了敲门框："林总？"

林冷明显吓了一跳，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塞进抽屉，转身时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事？"

"我想问问威尼斯最后的行程安排..."余大年走进来，好奇地瞥了一眼那个抽屉，"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林冷移开眼神——余大年已经发现他紧张时的小动作，"行程苏明已经发给你了。"

余大年突然凑近："您该不会是在看我的电影吧？"

林冷的耳尖瞬间红了："荒谬。"

"那就是在看我早期的作品合集？"余大年得寸进尺，"还是粉丝制作的混剪视频？"

"余大年。"林冷警告道，但毫无威慑力。

余大年大笑，突然灵光一闪："等等！该不会是《纪念青春》吧？"

林冷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余大年瞪大眼睛："真的是！那部雷剧您都挖出来了？"

《纪念青春》是余大年出道第二年拍的校园偶像剧，演技青涩，剧情狗血，是他最想销毁的黑历史之一。

林冷轻咳一声："市场部做的资料收集...全面了解艺人..."

余大年突然俯身，双手撑在林冷的办公桌上，脸几乎贴到对方面前："林总，您该不会...是我的粉丝吧？"

林冷猛地后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胡说什么！"

但余大年已经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根和闪烁的眼神。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击中了他：林冷是不是也...喜欢他？就像他喜欢林冷一样？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他应该说出来吗？应该告诉林冷那天凌晨他离开后，自己在他公寓楼下站到天亮？应该告诉他自己每次会议都忍不住画他的侧影？应该告诉他...

"余大年？"林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余大年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盯着林冷的嘴唇发呆。他赶紧直起身："啊？哦，我很好！非常好！"

林冷狐疑地看着他："你脸很红。"

"热的！"余大年夸张地扇风，"这天太热了！"

林冷看了看空调显示22度的温度，明智地选择不拆穿他。

"关于威尼斯，"林冷转移话题，"我查了天气预报，可能下雨，记得准备..."

"林总，"余大年突然打断他，"您为什么从来不叫我名字？"

林冷愣住了："什么？"

"您总是叫我'余大年'，连名带姓的。"余大年指出，"但您叫其他艺人都是…张毅是'小张'，白灵是'小白'..."

林冷的表情变得难以捉摸："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大年？年年？"余大年眨眨眼，"或者亲爱的？宝贝？"

"出去。"林冷指着门，但嘴角微微上扬。

余大年笑嘻嘻地往外走，在门口突然转身："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得奖了，您会在台下给我一个拥抱吗？就像...那天早上那样？"

办公室陷入沉默。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林冷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站在那里，像一幅精心构图的画作，完美得不真实。

"好好准备你的感言吧。"林冷最终说，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

余大年笑着关上门，心跳如雷。他决定，如果——不，当他得奖时，他要当着全世界的面，向林冷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