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开林糖霜家的防盗门时,金属撞击声惊飞了窗台的斑鸠。消毒水混着黄油香气扑面而来,玄关处整整齐齐码着六双粉色拖鞋,最上面那双还沾着干涸的暗红污渍,像极了第三起凶案现场蛋糕上的草莓酱。
“沈警官来得正好!”林糖霜从厨房探出头,粉色Hello Kitty围裙上沾满面粉,发梢还粘着几粒黑芝麻,“快洗手,今天教你做舒芙蕾。”她转身时,我瞥见操作台边缘露出半截法医报告——正是上周受害者的颅骨损伤分析图,此刻却被倒扣着压在裱花袋下面。
我握紧腰间配枪,目光扫过客厅墙上的烘焙证书。法国蓝带勋章旁挂着的相框里,穿白大褂的少女笑容灿烂,背景是三年前“甜心帝国”食品丑闻的新闻截图。而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恰好与我战友牺牲的日子重合。
“蛋白要打发到湿性发泡。”林糖霜踮脚将不锈钢盆塞到我怀里,温热的体温透过布料传来,“就像这样——”她忽然握住我的手,打蛋器在蛋液里划出细密漩涡,“手腕用力,想象你在搅碎凶手的阴谋。”
我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盆里的蛋清渐渐泛起绵密泡沫,而她的指尖沾着蛋液,不经意间蹭过我的虎口。当我低头时,正对上她睫毛下狡黠的光,像极了审讯室里故意混淆视听的模样。
“沈警官的手真好看。”她突然将脸凑近,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蛋腥味涌进鼻腔,“骨节分明,握枪的姿势也漂亮。不过——”她用打蛋器轻点我手背的旧伤疤,“这个伤,应该抹点焦糖酱才不会留疤。”
我猛地抽回手,金属盆磕在料理台上发出巨响。窗外的乌云正巧遮住阳光,厨房瞬间暗下来,只剩烤箱红色的指示灯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光斑。她转身打开顶灯的刹那,我看见冰箱门内侧贴着张便签,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颅骨凹陷深度=模具直径×打击力度×0.86”。
“看!”林糖霜举起搅拌好的蛋白霜,蓬松的泡沫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完美的湿性发泡,就像......”她突然将勺子抵在我唇边,“就像完美的谎言,看似轻盈甜蜜,咬下去却满是空洞。”
我偏头避开,警徽在领口硌得锁骨生疼。三天前法医在受害者指甲缝里发现的棉纤维,今早刚被证实与她围裙材质吻合;而监控显示,每次案发前两小时,都有辆粉色面包车停在她的烘焙店后门。
“烤箱预热到180度。”林糖霜打开烤箱门,热浪裹挟着蛋糕焦香扑面而来,“沈警官,能帮我拿一下烤盘吗?在橱柜最上层。”她仰起脸时,脖颈的曲线像极了凶案现场被扭断的角度,而我分明记得,法医说凶手是个臂力惊人的左撇子。
我拉开橱柜,金属烤盘下压着本皮质日记。翻开的瞬间,刺鼻的血腥味让我瞳孔骤缩——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染血的创可贴,下方潦草写着:“第五次实验成功,6寸模具配合120牛顿冲击力,可造成与案件相同的颅骨损伤。”字迹与她烘焙食谱上的娟秀字体截然不同,倒像是用左手仓促写成。
“沈警官在看什么?”冰凉的手指突然搭上我的后颈,林糖霜不知何时贴了过来,呼吸扫过我的耳垂,“啊,这是姐姐的日记。她总爱做些奇怪的烘焙实验,说要创造‘能诉说真相的甜点’。”她笑着合上册子,发梢扫过我的手背,“不过姐姐上个月就搬走了,这些东西,应该扔掉了。”
烤箱突然发出“叮”的提示音。林糖霜转身时,我瞥见她围裙口袋里露出半截黑色头套,绒毛边缘还沾着白色糖霜。那分明是监控里凶手的作案装备,此刻却堂而皇之地躺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
“尝尝?”她将开裂的舒芙蕾递到我面前,表面撒着的糖粉堆成小小的坟包形状,“虽然有点塌陷,但味道应该不错。就像生活,总有遗憾,却依然值得回味。”她舀起一勺塞进自己嘴里,粉色舌尖舔过唇角时,我突然想起法医说过,凶手在每个现场都留下了唾液样本,DNA检测结果却显示......是个女性。
我接过勺子的瞬间,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厨房的刹那,我清楚看见冰箱侧面贴着张泛黄的剪报——三年前那场火灾现场,消防员抬出的焦黑尸体旁,散落着半块Hello Kitty蛋糕。而照片角落,穿白大褂的少女正回头看向镜头,手腕上的烫伤疤痕与林糖霜如出一辙。
“沈警官的脸色好差。”林糖霜突然用沾着奶油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该不会是怕我在蛋糕里下毒吧?”她歪头笑起来,围裙上的Hello Kitty眼睛突然闪过诡异的反光——那分明是微型摄像头的红点。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金属手铐从腰间滑落的瞬间,烤箱突然“砰”地炸开。滚烫的蛋液飞溅在脸上,我本能地闭眼,再睁眼时,林糖霜已经退到窗边,手里握着的不是打蛋器,而是把寒光闪闪的水果刀。
“游戏该结束了,沈警官。”她将刀尖抵在喉间,粉色围裙下隐约露出黑色战术背心,“其实从你在凶案现场捡起那枚糖霜指纹时,我就知道,我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她笑着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U盘,“不过在那之前,要不要听听,你亲爱的战友,最后一刻都在喊谁的名字?”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血痕的模样。我摸向腰间空荡的枪套,这才惊觉不知何时,配枪已经被调换成了玩具模型——握把处还粘着未干的奶油,甜腻的气息混着硝烟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致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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