溢满园【五】

我讨厌茶。

它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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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路过一片茶园，不，它是一片野茶山。无人管理，茶树漫山遍野地生长。

起雾了。

青绿夹杂着暗绿白花，统统掩没在雾里，看不真切。似有一个姑娘，立于茶树丛之间，回过头，对我一笑，便带着雾气隐匿了。

她是庆。

我喜欢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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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做野茶山的守山人，可我养不了它们。野茶园不需要守山人，我误入大山，穿过茫茫树林后，依旧找不到出口，仅是，我愿在这座山上停留。

因为她。

呵呵呵，期待下一次起雾。

可是，山没有出口了，路就在前方，只要再翻过几座山。哎！那再翻再也依旧逃不出。

第一天，第二天……

第一周，第一月……

天降温了，下了一大场雨。

又起雾了。

我坐在石雕边。

轻纱似的，拂过我的脸颊，那风带着茶香，轻笑着低语："你也迷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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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持伞伫立于雕像前，双手轻覆石雕，一阵风吹过，又不见了，留下浓郁的茶香。

"前面不一定有出口，但一定会有希望。"

呵呵，她怎么会知道啊，我不是放弃了自己，而是选择了她。

又何尝不是一种选择？

等待着，却一无所获。

雾持续了许久，远远地望着， 庆穿过茶树，指尖所拈之花，白净高洁。

她啊。

可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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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了，某天，山头又开满了花，又起了雾。

我起身寻她，她回眸一笑，触碰她，却似海市蜃楼，或是一碰即散。

唉。

那天，山的那边又来了人，我向他讲着。

庆啊，我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我笑着问他："你迷路了吗？"

他笑着，却摇头不语。

那人呐。

"我见过他，就在那山头，"他指了另一座山，我远眺，目光所及之处是苍茫，"我并非完全迷路，我心中自有方向。"

"你从那儿来？"我问他。

"从一片荒漠里。"他看向我。

"洗耳恭听。"

他讲着那片荒漠，渐渐地，他走过了我来时的路。

"从荒漠中倏然瞧见一片绿洲，炎热与惊慌，不知绿洲有什么，我只想回到过去。前方不一定有离开荒漠的指示标，但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直到我走着走着，就见到了出现的路。"

"那你要往哪去？"

"脚下的路绵延万里，伸向远方。"

"当我不再奢求什么，满足于现实时，便有了答案。"

"我要一直向前。"

我沉默着，太阳贩卖着夕阳，雾中的水珠使茶山金光闪耀，这才懂得了虚假的真实。

依然在远处，她若隐若现。

"她美吗？"我问。

"当然美。"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又起了身。

"后会有期。"

忽然发现，自己已经驻足了太久。

" 庆!"我大喊着，祈祷她回头，可许久也不见她再向我一笑，于是想起，这里从来不需要一个守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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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开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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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山人守的不是山，而是那个还陈旧的自己。

"再见。"

一代的守山人，会盼来下一代。

又何况是一个个迷路的人。

再何况，这里不需要任何人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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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启程，却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再见啊。"

再次回到茶园，茶香已经溢满园。

又在山上待了几个月，起了许多次雾，可她却没有再出现过一次。

有天她来了。

这才发现，野茶山已经有了秩序，庆不再像从前。

我再次下山，却因大雨不得不回头，便见山口站着一个人。

守山人。

啊。

" 庆!"远远的，我听到了守山人喊着。

她回眸一笑。

前方不一定是想要的，但一定是没有见的。

脚下有了方向。

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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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是，她见过成千上万名“迷路人”，我也丝毫不起眼；爱她的人多了去，我所谓的爱只是仰慕而已。

她叫庆 。

我从未闻过茶香溢满园的味道，那所谓的仰慕也只是一时，在漫漫长途中，她不过是亿分之一个服务站，也许我停留过，但迟早还是要走的。

我想道出一个故事，可故事需要一段精彩的过程。

我没有过程，更没有结局，这注定不是一个好的故事。

暗暗地，偷偷地独自欣赏。

修改了许多遍，但是。

嗯。

哈哈。

茶香溢满园，能嗅到那溢出的茶香，至于园内何样，茶又是怎样，我也无所谓了。

昔日的野茶山，早已演变为了精心打理的茶园。

一个真正的守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