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你做的

消毒水混合着百合香薰的味道让徐猛太阳穴突突作痛。他靠坐在病床上，左手打着营养针，右手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屏幕冷光映出他苍白的脸色，下颌线比住院前锋利许多。

"徐总，任小姐和赵律师到了。"秘书小林推开门，身后跟着妆容精致的任芸芸和三个提着公文箱的律师。

徐猛没抬眼，继续浏览着峰景科技的股权变动报告："让他们等。"

任芸芸高跟鞋清脆地敲击地面，香奈儿套装包裹的身躯像把出鞘的刀："徐猛，爸爸的耐心有限。"

"正好，"徐猛终于抬头，"我的耐心也耗尽了。"他将平板转向众人，屏幕上红绿交错的K线图令人心惊，"三天内抛售任氏集团2.3%流通股，这算见面礼？"

为首的赵律师推了推金丝眼镜："根据婚前协议草案第七条，您这样会构成恶意..."

"构成什么？"徐猛轻笑，手指划到下一页，"需要我念出任氏子公司转移徐氏资产的证据链吗？"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鲜血，吓得小林连忙递上止血棉。

任芸芸后退半步，眼底闪过嫌恶："医生！"

"不用。"徐猛擦掉血迹，眼底燃着病态的光，"这点血死不了人。"他按下呼叫铃，"吴律师到了吗？"

话音未落，病房门被推开。徐猛的私人律师吴文带着两个助理疾步走进，公文包上还沾着机场的雨渍："抱歉来迟，刚下红眼航班。"

任芸芸看着双方律师摆开阵势，忽然笑出声："真有趣，未婚夫妻在病房谈离婚协议。"

"是婚前协议。"徐猛纠正，"毕竟任小姐连订婚戒指都没戴。"

任芸芸无名指上的钻戒应声闪烁，12克拉的粉钻在晨光中璀璨夺目："徐总不也没戴？"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徐猛左手，"或者说...戴过更特别的？"

病房霎时安静。徐猛转动着无名指上的戒痕，那是韩斌上次咬的，结痂脱落后形成淡粉色环状印记。这个私密印记此刻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像道揭不得的疮疤。

"开始吧。"徐猛打破沉默，"第一条，双方不得干涉对方婚前财产..."

"包括峰景科技？"赵律师突然插话，"据我们所知，这家公司与徐氏存在业务重叠。"

吴律师立刻反击："徐总个人投资与徐氏集团无关。倒是任氏上周收购的物流公司，用了徐氏海外账户..."

两位律师的争吵声中，徐猛瞥见任芸芸在摆弄手机。屏幕反光里，隐约是韩斌在拳击馆的照片。他瞳孔微缩，手指在平板侧面轻敲三下——远程指令立即触发，韩斌手机同步收到预警信息。

"咳咳！"徐猛突然咳血，平板电脑"不小心"摔向地面。任芸芸本能地后退，却被徐猛抓住手腕："芸芸，其实我..."

任芸芸僵在原地。这个向来冷硬的男人眼中竟有水光，掌心血迹染红她的钻戒。她一时恍惚，想起十年前酒会初见时，他帮她捡起掉落的高跟鞋也是这般神情。

"徐总需要休息！"林医生带着护士冲进来，"家属请回避！"

任芸芸被请出病房前，回头望见徐猛脆弱的神情。门关上的刹那，那个虚弱的男人立刻恢复冷峻，抽出湿巾擦拭手上人造血浆："演得不错？"

林医生摘下听诊器："奥斯卡欠你座小金人。"他拉开窗帘，对面大楼有镜片反光一闪而过，"狙击手撤了。"

徐猛掀开被子下床，肌肉因卧床多日有些萎缩，但脊背依旧笔挺。他走到卫生间摘下假血袋，露出腹部结实的肌肉线条："韩斌到哪了？"

"食堂。"林医生递过白大褂，"今天有虾仁馄饨。"

消毒水味道被食物的香气冲淡。徐猛压低医用口罩，跟着餐车混进电梯。推车的老张是韩斌战友，正用方言哼着走调的情歌——这是安全信号。

负一层食堂人声鼎沸。徐猛在角落坐下，面前很快多了一碗馄饨。韩斌穿着厨师服坐在对面，浓眉被口罩遮住，眼睛笑得弯弯："尝尝？"

汤勺碰到底部金属物时，徐猛挑眉。韩斌舀走他碗里的虾仁："别吃凉的。"手指在桌面敲出密码：「内鬼是陈立明」

徐猛用勺柄在桌布画圈：「已处理」。这是他们用惯的战术手语，曾经在无数商战危机中传递信息。

"你瘦了。"韩斌突然说。厨师帽檐在他鼻梁投下阴影，却遮不住眼底血丝。

"你也是。"徐猛看见他手腕新增的烫伤，"新菜品试验？"

"葱烧海参。"韩斌转动着手腕，"老张非说你会喜欢。"

"只要是你做的..."徐猛突然顿住。这话太暧昧，不像他们该有的对话。

韩斌却笑了，犬齿尖尖："上周的粥好喝吗？"他倾身靠近，"你嘴角沾到..."手指擦过徐猛唇角的动作突然僵住。

任芸芸的高跟鞋声在食堂门口响起。徐猛迅速低头，韩斌已闪身躲进后厨。餐桌上只剩半碗凉透的馄饨，和勺子底下粘着的微型存储器。

"徐总好兴致。"任芸芸的声音像淬毒的刀，"住院也不忘吃员工餐？"

"怀念大学食堂。"徐猛面不改色，"芸芸要尝尝？"

任芸芸用镶钻的指甲挑起馄饨皮："这种廉价食物..."她突然盯住汤勺，"怎么有股铁锈味？"

徐猛心跳漏了一拍。假血包残留的味道...

"食材不新鲜？"任芸芸按下呼叫铃，"把厨师叫来！"

后厨门帘晃动，走出个佝偻老头。韩斌戴着灰白假发，眼皮用胶水粘出褶皱，开口是浓重的方言："领导有啥吩咐？"

任芸芸狐疑地打量他："这馄饨..."

"俺们今早现包的！"韩斌剧烈咳嗽，唾沫星子溅到任芸芸手背，"用的都是院长特供猪肉！"

任芸芸恶心地后退："滚开！"她用手帕拼命擦手，"徐猛，下午继续谈协议。"

看着任芸芸仓皇而逃，徐猛憋笑憋得伤口疼。韩斌撕掉假睫毛："老张的易容术不错吧？"

"演技太浮夸。"

"但有效。"韩斌摘下假发，黑发被汗水浸湿，"存储器里有任家洗钱证据，足够让他们消停半个月。"

徐猛摩挲着汤勺："我要的不止这个。"

"知道。"韩斌眼神骤冷，"王建林死前见过你父亲的主治医生。"

餐盘突然被撞翻，热汤泼在徐猛手上。韩斌抓过他的手冲冷水，指尖在掌心快速写画：「监控重启，配合我」

"对不起领导！"韩斌恢复方言，"俺给您换碗新的！"

徐猛甩开他的手："不用了。"起身时假意踉跄，韩斌扶住他腰的瞬间，U盘滑入病号服口袋。

回到病房，徐猛在洗手间查看U盘。视频里，徐振邦的主治医生正在销毁病历，而日期竟是父亲昏迷当天。文件最后是韩斌的备注：「医疗记录显示，徐董昏迷前见过任国栋」

手机震动，吴律师发来消息：「协议第十七条通过，任家同意不干涉峰景科技」

徐猛扯掉手背输液针，鲜血滴在婚前协议上。任芸芸推门进来时，他正用染血的手指在补充条款签字。

"你疯了？"任芸芸夺过文件，"这是具法律效力的..."

"正好。"徐猛舔掉指尖血珠，"用我的血签，才配得上这场血色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