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照影录

书名:双男主短篇小说合集
作者:疲惫

《山河照影录》

历史背景:唐宪宗元和年间,淮西节度使吴元济叛乱,朝廷派李光颜、李愬等将领征讨,各藩镇暗怀异心,朝堂党争激烈。本文设定在蔡州之战的历史空隙中,虚构光州刺史裴溯(32岁)与淮西军谋士谢云舟(31岁)的十年纠葛,以安史之乱后的节度使制度崩坏为大背景,展现乱世中理想与情义的抉择。

第一章·霜刃初逢

(回忆穿插:元和元年,蜀地)

谢云舟捏碎手中密报时,砚台里的墨汁正被夜风吹得泛起涟漪。纸上游龙般的小楷写着:「光州刺史裴溯明日入城,戒严三日。」他望着案头摆了十年的半块残破玉璜,指尖摩挲着璜身上「山河」二字的刻痕,忽然听见窗外传来更鼓——子时三刻,正是当年在长安城朱雀街分别的时辰。

「先生,淮西信使催问密约。」亲卫低声禀报。

谢云舟将玉璜收入暗格,袖中寒玉扳指硌得掌心发疼:「回复吴大帅,光州布防图三日后送到。」他望向窗外被夜色笼罩的锦官城,十年前那个冒雨追出城门的少年身影,此刻正与即将重逢的光州刺史重叠成影。

第二章·孤城烛影

(元和十二年冬,光州城)

裴溯站在城楼上,望着城外淮西军的火把连成赤色长蛇。副将递来的军报上,谢云舟的名字被朱砂圈得猩红:「淮西军师谢云舟,字观海,本为……」

「够了。」裴溯捏紧腰间玉璜的另一半,璜身刻着的「照影」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十年前长安太学,他与谢云舟共研《孙子兵法》,曾在兴庆宫的老槐树下刻下「山河照影」以明志,如今却隔着千军万马,各自握着半块残璜。

更漏声中,城墙上突然传来骚动。裴溯转身时,只见一道青影踏雪而来,衣摆上绣着的银线云纹正是当年他亲手所赠。谢云舟摘下面纱,眉尖凝着的霜花比十年前更冷:「裴使君别来无恙?」

裴溯按住剑柄的手青筋暴起,喉间滚过万千问句,最终只化作一句:「你不该来。」

谢云舟抬手,掌心躺着半块玉璜:「淮西军后日攻城,我要你开西门放三万百姓出城。」他忽然贴近,压低声音:「当年在蜀地,你替我顶下私通南诏的罪名,如今该我还你这个人情。」

第三章·夜渡淮河

(淮河支流,风雪夜)

战船在湍流中颠簸,裴溯望着舱内蜷缩的百姓,忽然听见甲板传来兵器相击声。他握剑冲出去时,正看见谢云舟以袖中软剑抵住淮西军斥候咽喉:「放箭者死。」

「军师!您怎可私放唐狗——」

谢云舟转身时,裴溯看见他左肩中箭,血色在月白长袍上绽开红梅:「吴元济要屠城立威,你想让淮西百姓跟着陪葬?」他踢开斥候,踉跄着扶住船栏,忽然对裴溯苦笑:「当年在太学,你说『为将者当保境安民』,我记了十年。」

裴溯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长安城,他们在西市酒肆初见,谢云舟因被胡商欺侮而与人斗殴,鬓角染着酒渍却仍倔强地背《商君书》。他伸手按住谢云舟冰凉的手腕,发现对方掌心全是常年握算筹磨出的茧:「跟我回光州。」

谢云舟摇头,从怀中掏出泛黄的《六韬》残卷——那是裴溯当年被逐出太学时留给他的:「淮西军中有三成将领是安史旧部,他们要的不是节度使,是裂土封王。」他将残卷塞进裴溯手中,指尖划过对方手背的旧疤,「破蔡州的密道图,在书脊夹层。」

第四章·兵临蔡州

(元和十二年十月,雪夜)

李愬的军队在文城栅整装待发时,裴溯望着谢云舟托人送来的密道图,忽然发现图角画着半枝开败的木芙蓉——那是当年他们在成都浣花溪畔种下的。他轻抚图上朱砂标注的「悬瓠城」,终于明白谢云舟为何总在信中提及「花开堪折」。

「大人,淮西军调动异常!」斥候来报。

裴溯戴上护心镜,将半块玉璜系在胸前:「按原计划,从云庄渡口偷渡。」他摸着剑柄上刻的「观海」二字,忽然对副将笑道:「若我战死,记得将这剑与半块玉璜同葬,就埋在长安城老槐树下。」

雪越下越大,当裴溯的前锋军摸到悬瓠城下时,城门突然打开一线,昏黄油灯映出谢云舟染血的衣摆。城墙上的淮西军并未放箭,只听见谢云舟的声音穿透风雪:「裴溯,吴元济已逃,剩下的人,都是想回家的百姓。」

裴溯催马进城,看见谢云舟靠在门洞里,颈间挂着的半块玉璜正与自己的相撞。十年前在蜀地天牢,他被打断三根肋骨仍不肯供出谢云舟的下落,此刻终于能问出那句藏了十年的话:「为何要留在淮西?」

谢云舟抬头,眼中映着城墙上的「唐」字大旗:「你守光州百姓,我守淮西百姓,不过是……各为其主。」他忽然咳出鲜血,染脏了裴溯的衣襟,「但有些东西,比主上更重要。」

第五章·山河照影

(元和十三年春,长安朱雀街)

裴溯站在吏部衙门前,望着红墙下盛开的木芙蓉。腰间新配的鱼符硌得人发疼,不如当年的玉璜来得温润。身后传来车马声,青布帘幕掀开,谢云舟身着七品文官服,袖中露出半截《六韬》残卷。

「观海,」裴溯唤出那个十年未敢出口的表字,「宪宗要重用淮西降臣,你……」

谢云舟望着街上来往的百姓,忽然从袖中取出完整的玉璜——两半残璜合璧,「山河照影」四字在阳光下清晰如昨:「当年在太学,先生说『天下分久必合』,如今淮西已平,河朔诸镇也该知道,这天下终究是姓李的。」他转身望向大明宫方向,「而我们,不过是让这一天早来十年的棋子。」

裴溯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在人潮涌动的朱雀街,像二十年前那个在酒肆替他解围的少年:「不是棋子。」他掏出怀中珍藏的木芙蓉种子,「去光州吧,那里有片芙蓉湖,我们可以种满两岸。」

谢云舟望着他掌心的种子,忽然笑了,眼角细纹里盛着十年风雪:「好。等写完《淮西平叛记》,我们就去。」他指尖划过裴溯掌心的老茧,「这次,不再分开。」

尾声·长街灯语

(长庆元年秋,光州芙蓉湖)

谢云舟坐在湖边石案前,看着裴溯在水中舞剑。月光漫过剑身,在湖面投下两道交叠的影子。案头摆着新刻的《山河照影录》,卷首题着:「乱世相逢,幸得同辉」。

「观海,该吃药了。」裴溯收剑上岸,衣摆还滴着水。

谢云舟合上墨迹未干的书卷:「你总说我体弱,当年在淮西地牢,是谁替我挨了二十军棍?」他望着对方背上的旧疤,忽然从怀中取出合璧的玉璜,「其实十年前在蜀地,我就该告诉你——」

裴溯按住他的手,将玉璜系在两人交握的手腕上:「不用说,我都懂。」他指着湖面盛开的木芙蓉,「你看,花开了。」

夜风拂过,满湖芙蓉轻轻摇曳,两道影子在月光下紧紧相靠,仿佛从未被十年战火分开过。远处传来更鼓,却是平和的「平安」二字,再无当年的杀伐之声。

历史细节注释

1. 玉璜与木芙蓉:唐代文人喜以玉器互赠,玉璜象征「合璧」;木芙蓉是成都市花,暗合两人初遇地蜀地。

2. 《六韬》残卷:古代兵书,裴溯赠书时被逐出太学,暗示两人「文臣武将」的宿命纠葛。

3. 蔡州之战:改编自李愬雪夜入蔡州的真实战役,加入虚构的密道与淮西内部矛盾。

4. 官职与服饰:裴溯的鱼符、谢云舟的文官服,均按唐代官制还原,七品文官着绿袍,配竹木鱼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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