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会保护你

　　“你说的是我家附近的沈韵温吧？她才12岁，怎么可能推得动15岁的袁语？”

　　“我看未必，万一小贱人是大力士呢？”

　　沈黎“扑嗤”冷笑了一声：“真是个冷笑话。”

　　沈黎的冷笑像把淬了冰的刀，直直插进袁语母亲发颤的喉咙。

　　她逼近两步，血丝的眼睛里翻涌怒意：

　　“我妈和您很清楚地说明事情经过，是她先推的沈柔，之后她踩到石子磕在砖头上，这能怪谁？首先反咬沈韵温，后面认错人以为是沈柔推的！”

　　袁语母亲后退半步撞到墙边的灭火器，金属外壳撞出闷响，她强撑辩解：

　　“我当时没听清楚！再说沈韵温护在沈柔前面，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十二岁的孩子护着妹妹叫居心不良？”

　　沈黎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您女儿把沈柔头发扯得乱七八糟，皮筋都散在地上，现在反倒成了受害者？”

　　她猛地掏出手机，将大妈拍摄的现场视频怼到对方面前——画面里袁语嚣张的巴掌，沈柔瑟缩的身影，还有那块沾血的毛巾。

　　沈黎眼底是无尽的恨意：“那我家的孩子不是受害者吗！”

　　沈黎努力平复心情，盯着对方闪躲眼神，突然觉得可笑至极：“您想找沈韵温一家麻烦？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说。不过我提醒您，她给沈柔做急救止血，才是真正救了她的命……”

　　她逼近一步压低声音：“要是传出去救命恩人被反咬一口，您觉得乡亲们会怎么看？”

　　袁语母亲踉跄着后退两步，扶着墙才勉强站稳：“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备忘录，逐条列出检查费用，和后续康复可能产生的开销：

　　【单次检查费用400元。头颅磁共振成像检查，费用600元。血常规和凝血功能常规血液检查，计300元。费用合计1300元】

　　【手术相关费用总计约16000元】

　　【住院时间1-2天，床位费每天50元，一级护理160元】

　　【颅内出血患者术后康复需要3-6个月，每次治疗费用50元，每周进行3-5次，每月费用600元。康复药物：200元】

　　沈黎又将手机怼到她面前，“这是她全部医疗费用明细，包括康复产生的预估。她动手在先，现在该谈赔偿了。”

　　袁语母亲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我只是按照法定程序，要求你赔一些损失的费用，并要求您和袁语在她康复后道歉。”

　　沈黎不耐烦解释道。

　　“赔钱？就你家那个扫把星，还要钱？”

　　“扫把星？那你家孩子算什么？算畜生？”

　　“嘿，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是扫把星，那咋了？就不赔钱，就不道歉！你能把我怎么样？杀了我？你有资格吗？”

　　“我杀了你有什么用？暴力不是用来解决问题的唯一手段，和解才是。”

　　沈黎实在没有力气跟她继续掰扯，撂下一句话快步走向三○六病房，沈柔像朵蔫了的白玉兰，苍白的脸陷在枕头里。

　　氧气管随着她微弱呼吸颤动，右手背还扎着留置针，透明输液管将药液一滴一滴注入她的身体。

　　外婆正用棉签蘸着温水，小心翼翼地擦拭沈柔干裂的嘴唇，听见响动的她说：

　　“唉，还没有醒来……”

　　沈黎强忍着酸涩，轻轻握住女儿冰凉的手，低声唤道：“你一定会康复的……”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袁语的母亲气不过，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她猛地推开病房门，尖着嗓子嚷道：

　　“凭什么让我赔钱！袁语还躺病床上呢！”

　　沈黎腾地站起身，眼神锐利，刚要开口，却见外婆“噌”地挡在病床前，浑身气得发抖：

　　“就凭她推了我外孙女！还颅内出血了！”

　　袁语母亲梗着脖子，还想狡辩，突然瞥见沈柔苍白虚弱的模样，到嘴边的话猛地咽了回去。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沈黎压下怒火，声音冷得像冰：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等孩子康复了，再谈论这件事。”

　　袁语母亲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灰溜溜地转身走了。沈黎重新坐回床边，轻轻抚开沈柔额前的碎发，喃喃道：

　　“别怕，妈妈在......”

　　外婆焦急捶了捶自己的肩膀。

　　“要不先把住院费交了，剩下的费用再让她赔吧，不然耽误治疗怎么办？”

　　“这样也行。”

　　沈黎低头看了看昏迷的沈柔，眼眶发热，咬了咬牙，随后大步走向缴费窗口。

　　缴费后，沈黎拿着单据返回病房，恰巧撞见袁语父亲匆忙赶来，男人见到她急切询问情况：

　　“沈柔妈妈，真的特别对不起！袁语这次的行为给您和孩子带来了很大的伤害，我们做家长的特别自责，没把孩子教育好。”

　　沈黎冷着将现场视频和缴费单递过去。

　　他望向手机里的费用，眉头紧皱，叹了口气，并表示积极配合治疗，会尽快补上费用。

　　他的态度熄灭了沈黎心中的火焰。

　　“您愿意的话，能不能和我说说孩子现在的情况？我们一定全力配合解决。”

　　“嗯……”

　　沈黎嗓子沙哑，喊不出来话。

　　“态度很诚恳，要是您夫人能像您一样，也不必闹出这么大的麻烦……”

　　他心底产生愧疚，实在对不起沈柔一家，疯狂鞠躬90度弯腰，真诚地表达深深的歉意：

　　“我会把利益最小化，请人照顾您女儿的。

　　“请人就不必了，她外婆会在这照顾她。”

　　“既然如此，加个微信，晚上转钱过去。”

　　夏日的夜晚是聒噪的。

　　就连空气都是窒息的闷热。

　　晚上他垂着头把钱转过去，附上文字：

　　【沈柔妈妈，我们想转一笔钱略尽心意，希望能减轻一点孩子的难受。这笔钱您可以用来给孩子补充营养，或者处理相关费用。您放心，这只是我们的歉意，后续有任何需要，我们都会负责到底】

　　沈黎不放心，和外婆一起待在医院，她刚洗漱完拿起手机【8:10】

　　不过两秒，沈黎明显瞥见转账记录里那串数字——1700元和700元。

　　沈黎冷静地让人可怕，重重点击那串数学，转头和外婆说：“他把钱打过来了，我终于可以先松一口气了。”

　　外婆呼出口气，眼神迷茫，“嗯……”

　　沈柔静静躺在床上，可能想破脑袋都猜不到，大妈骑着三轮车带着沈韵温，来到医院看望自己。

　　那天鲜血渗出的瞬间，沈韵温强装镇定地按照爸爸教过的急救步骤，来拯救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双手还是止不住哆嗦。止血时总觉得哪里做得不够好，越想越慌——要是阿姨看到染红的毛巾，会不会责怪自己笨手笨脚？

　　她鼓起勇气向大妈求助，声音带着哭腔：

　　“您陪我去看看她好不好？我有点怕......”

　　大妈提前和沈黎打电话沟通，问是否能来，得到允许后，大妈拗不过沈韵温，带了个大果篮和一盅小米红枣粥。

　　大妈问：“你好！我来看沈柔，她在哪个病房啊？”

　　护士：“请稍等，我帮您查一下。”

　　“她在三楼六床，病房号是三○六。您从这边走廊直走右转就能看到。”

　　沈韵温映出甜甜的笑容：

　　“谢谢护士姐姐，那现在方便看望吗？”

　　护士笑了一下：“可以，请保持安静，避免打扰其他患者休息。”

　　沈韵温攥着手写卡片和小玩偶，推开病房门，“阿姨好，我知道妹妹受伤，您很难过，我把最喜欢的小熊玩偶带来了，想送给她……”

　　沈黎先怔住六十秒，眼泪“漱漱”流下：

　　“我替沈柔向你道谢，韵温。”

　　说着，侧身让沈韵温和大妈进了屋。看到沈柔苍白的小脸，脸颊瞬间红了。

　　沈韵温把小熊玩偶放在她枕边，“今天可能要下雨打雷，你害怕雷声，小熊会保护你的。”

　　大妈把果篮和那盅小米红枣粥放在桌上，笑着说：“这粥是韵温专门做的，对恢复身体好。”

　　随后沈韵温写得密密麻麻的卡片，夹在小熊玩偶的手臂里，“记得看哦。”

　　沈韵温主动和她说：

　　“阿姨，其实我，我把毛巾放在她后脑勺那里止血了。”

　　“说到这个，阿姨要谢谢你呢，这么小就会止血的手法了，还救了沈柔一命呢……”

　　“啊，不用谢，阿姨，这是我应该做的。”

　　“要是当时你没碰上她，那她岂不是……”

　　话停在了嘴边，终究没有勇气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