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喜欢过谁

　　14 喜欢过谁

　　和肖战被系统安排的两段相亲经历不一样，王一博是真的对季向空有过一点朦胧的好感，这件事肖战是知道的。

　　那时王一博还在念高中，季向空是他的同班同学。

　　肖战到现在还记得，那年的冬天很冷，他从基地回来过年。

　　大年初二那天，他跟随父母一起去王家拜年。王家所有的小辈都在，老老小小齐聚一堂，很是热闹。季向空的Omega母亲是王一博的外公外婆早年认下的干女儿，也带了丈夫和孩子一道来拜年。

　　彼时肖战已经在基地崭露头角，一露面就被一群叽叽喳喳的小辈围住，孩子们仰着脸，七嘴八舌地问着基地里的趣事。

　　“战哥，基地真的有会吃人的雪狼吗？”小表妹拽着他的袖口追问。

　　肖战正要回答，玄关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季家人到了。肖战用余光瞥见那个穿藏青色大衣的少年身影，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季向空正帮着父母脱外套，发梢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战哥？”小堂妹疑惑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嗯？”肖战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小堂妹的鼻子，“是真的有哦，特别凶猛的大雪狼，它们最喜欢吃不好好刷牙的小朋友了。”

　　小堂妹咧嘴一笑，露出一颗蛀牙，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肖战的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耐心回答孩子们一个个幼稚天真的问题，目光却不动声色地在人群里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从一进来，他就没有看到王一博。

　　他把提前准备的新年礼物一一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雀跃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然后不动声色地抽身，手里攥着最后一份礼物，转身上了楼。

　　王一博现在已经是高中生，肖战在基地的时候就听说他打算走艺术道路，每天下了课就一头扎进画室，同五颜六色的颜料打交道。

　　真好，他想。王一博从小就在绘画上很有天赋，细腻的笔触里藏着旁人读不懂的情绪，以后一定可以成为一个闪闪发光的小艺术家。

　　他们已经快一年没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春节，那时候的王一博刚上高中，个子还没完全长开，瘦瘦小小的，穿着宽大的校服。不知道现在长高了多少？高中课业那么重，也不知道他适不适应。

　　想到这些，肖战嘴角扬起一抹温润的笑。

　　踏上三楼的楼梯，在靠近阳台的一个拐角，他听到阳台外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肖战的脚步一顿。

　　透过半开的玻璃门，他看到王一博站在阳台上，身上裹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半张脸埋在红色围巾里，蓬松的刘海被寒风吹得微微晃动，衬得他整个人柔软又乖巧。

　　站在他身边的Alpha个子很高，眉眼俊朗，笑起来时带着阳光般的自信。

　　他们看起来很熟悉，说话的时候靠得很近。王一博看向身边的Alpha，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很开心。

　　肖战听见王一博叫他：“季向空。”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肖战从未听过的雀跃。

　　季向空家世好、相貌好、成绩也好，是学校里风云人物，却偏偏不走寻常路，梦想是成为职业电竞选手。因为长辈的关系，王一博和季向空早就认识，但以前交集并不多。直到高中同班后，班上只有他们两个是特长生，自然走得近些。

　　王一博的性格安静，甚至有些内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最好的朋友南风和也不和他在同一所高中，和季向空做朋友后，他羡慕季向空有开明的父母，羡慕他自由、自信、开朗又勇敢，能够坦率地表达自己。

　　渐渐地，这份羡慕里滋生出了一点朦胧的好感。

　　但这份少年朦胧的好感还没成型，就被季向空的一句话碾碎了。

　　“我遇到了一个Omega，名字叫蔡丁，”季向空眼睛发亮，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欢喜，“这名字是不是很可爱？蔡丁蔡丁，猜丁壳，我管他叫壳壳。”

　　壳壳。

　　多么亲密的称呼。

　　王一博的睫毛微颤，低头掩盖眼底酸涩的情绪，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很可爱，很好听。”

　　肖战站在拐角后，静静看着王一博慢慢握紧的手，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吃过晚饭，大家都在客厅聊天，王一博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轻轻关上门，像是终于卸下了某种伪装，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窗外路灯的光晕透过窗帘，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肖战叩门的时候，房间里没有开灯，他轻轻推开门，松木的冷香悄然漫入房间。肖战站在门口，借着微弱的光线，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哥哥......你怎么上来了？”见到他来，王一博慌乱地抹了把脸，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鼻音。他起身要开灯，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开灯。”

　　肖战假装没有听出王一博浓浓的鼻音，若无其事地对他说：“下面太热闹，我有点不习惯，可以来你这里躲躲吗？”

　　王一博“哦”了声，往旁边挪了挪，分出半个圆圆的小垫子给肖战。

　　肖战莞尔，在他身边坐下，柔软的垫子微微下陷，两人的肩膀几乎相贴。黑暗中，淡淡的桃子汽水味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肖战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

　　沉默片刻，王一博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只是习惯了基地的安静和肃穆，一下子回到这么热闹的地方，反而有点不适应。”肖战笑着看了他一眼，把下午没有送出去的礼物递给王一博，“新年礼物。”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礼物盒上投下一道银色的光痕。王一博接过盒子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肖战的手背。

　　肖战望着他的侧脸，眼神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和王一博说话时，他总是不自觉地放轻声音，生怕把胆小的Omega吓跑。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了一盒颜料。”肖战故意叹了口气，“为了给你送礼物，我还特地给其他小孩也送了东西，怕他们说我太偏心。”

　　王一博破涕为笑，脸颊挤出两个小小的括弧：“谢谢哥哥。下次不用这么为难，我没有礼物也没关系。”

　　“那怎么行？”肖战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发顶，“不管你要不要，我就喜欢给你送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几分认真：“你是我最喜欢的弟弟。”

　　“比肖珏还喜欢吗？”王一博呆呆地瞪大眼睛。

　　肖珏是肖战的父亲和王一博的姨妈再婚之后生的儿子。

　　肖战一怔，随即低笑出声。那笑声起初是压抑的闷响，后来渐渐变得明朗，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王一博困惑地看着他，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话。

　　“你笑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他一脸莫名其妙。

　　黑暗中，肖战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你怎么这么可爱？”接着又说：“你太瘦了。我怎么感觉你比去年我们见面时候还要瘦？是读书太辛苦了吗？”

　　王一博的脸上一点肉也没有，身上也都是骨头。小时候明明是个小圆球，长大了抱起来反而硌手。

　　“……还好，不辛苦。”王一博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回答。

　　哥哥居然不问他的成绩。他还以为任何人见到高中生，第一句话都是期末考了多少分。新年以来他遇到的所有长辈都是这样。

　　他的文化课成绩不算很好，只是中上水平，所以不敢说辛苦，害怕一旦喊累，爸爸妈妈就会失望地看着他：“考这点分数你也喊累？你是不是根本没上心？”

　　要不然就是说：“累成这样才考这几分，你真是比你姐姐当年可真是差远了……”

　　这些话，王一博都能倒背如流。

　　可哥哥不会说这些，只是关切地说：“怎么会不辛苦，念高中就没有不辛苦的。你白天要上文化课，晚上还要去画室画画，要注意身体才行，别把自己给累坏了。”

　　王一博点点头，执拗地追问：“你刚才为什么要笑我？”

　　“……”

　　肖战真被王一博给打败了，他本来想转移话题，结果王一博的记性这么好。

　　无奈地笑了笑，肖战道：“肖珏，他，嗯……他是我父亲和你姨妈再婚后生的小孩，你知道吧？也就是说，他是我亲生父亲和继母生的孩子。我的亲生母亲早就过世了。”

　　他并非不愿意父亲在母亲过世多年之后重新组建家庭、获得幸福，只是，每当他看到父亲和继母抱着肖珏时候脸上浮现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常常觉得自己像一个外人。

　　这种感觉在他入基地之后更为明显。

　　就像今天，明明是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可他就是觉得自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孤独而落寞。

　　“我真的是傻了，居然跟你说这些。”回过神来，肖战自嘲地笑了，“就当我没有说过这些话，你也从来没听过，大过年的，我们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

　　“我……”王一博的心一动，鼻子微酸。他虽然是爸爸妈妈亲生的，可是哥哥说的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他也常常会有。

　　正要说话，忽而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灯光骤亮。

　　王一昕爽朗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原来你们俩在这里！找了你们半天，怎么连灯也不开，你们在里面干嘛呢？”

　　肖战仰头看她，故意笑道：“在带坏你的宝贝弟弟。”

　　“去去去，别来沾边，真带坏我弟弟看我怎么收拾你！”王一昕作势要踹肖战，把王一博从垫子上拉起来，“走了小博，下去吃蛋糕，别和肖战在一起，他没安什么好心。”

　　“我怎么就没安好心了！诶……”

　　肖战不服气地追上去，他和王一昕只要一见面就总是吵吵闹闹。

　　王一博被夹在哥哥姐姐中间，看着他们斗嘴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走廊的灯光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些隐秘的心事，似乎也在这笑闹声中暂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