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皇叔心里当真没有我吗

　　王一博垂眸看着碗中褐色的药汁，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复杂的情绪，他轻轻吹了吹，递到肖战唇边。

　　“小心烫。”他低声道，嗓音比往常柔和几分，却又刻意维持着几分疏离。

　　肖战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却故作乖顺地低头，唇瓣轻轻碰了碰勺沿。

　　药汁苦涩的让他微微蹙眉，却还是咽了下去，末了还抬眸望着王一博，眼睫轻颤，像是受了委屈似的。

　　“苦……”他小声抱怨，尾音拖得绵软，像是撒娇，又像是试探。

　　王一博指尖微顿，沉默了一瞬，“之前也没见你喝药也没见这么矫情，”他垂眸看着药碗里升腾的热气，语气虽淡，却掩不住几分无奈，“快些喝，蜜饯都给你备好了。”

　　“好。”肖战眼尾微扬，唇边酒窝若隐若现。

　　寝殿安静，烛火轻摇，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雕花屏风上，药香混着安神香在殿内萦绕，连时辰都变得绵长。

　　王一博把空碗放在递给宫人，“把蜜饯拿过来。”

　　肖战却仍不满足，故意软着嗓音道：“皇叔喂我。”

　　王一博眉头微蹙，似是想拒绝，可对上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终究还是抵不过，拈起一颗蜜饯，递到他唇边。

　　肖战却不急着咬，反而轻轻含住他的指尖，舌尖似有若无地蹭过，随即才慢条斯理地退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王一博耳根微热，迅速收回手，他站起身，“胡闹。”

　　肖战唇边的笑意更深了，连带着眼尾都染上几分明媚，他微微仰头，肩上的伤似乎也感觉不到疼了，只一瞬不瞬地望着王一博，声音轻软：“皇叔待我真好。”

　　“既然知道本王待你好，”王一博目光却未与他相接，“就别总把歪心思放在我身上。”

　　“我害怕，”肖战忽然伸手攥住王一博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等皇叔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骨肉，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疼我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分，“皇叔能不成婚吗？”

　　王一博转过头来，眸色深沉：“肖战，你是不是要得太多了？”

　　“可皇叔说过，”肖战不退反进，指尖顺着衣袖缓缓上移，“我本该贪心一些。”

　　“贪心可以，”王一博突然扣住他不安分的手腕，“就看你承不承受得起。”

　　肖战忽然勾起唇角，眼波流转间尽是执拗：“只要皇叔敢给，我便敢要，至于承不承受得起...”他声音压低了几分，“那也要看皇叔愿不愿意给了。”

　　寝殿内烛火摇曳，映得那苍白的脸色更添几分脆弱，却仍固执地挺直脊背，不肯在王一博面前示弱。

　　王一博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他略显苍白的唇色上，面上却依旧冷峻：“你身上有伤，早些休息。”

　　“皇叔这是在关心我？”肖战轻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还是怕我死了？”

　　王一博眸色一沉，正要开口，却见肖战突然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按住伤口，显然是在强忍疼痛。

　　他心头一紧，终究还是转身：“陛下莫要再胡思乱想，太医就在外殿候着，若是疼了就别逞强。”说罢，大步走向殿门。

　　寝殿外，冯玉候在廊下多时，他见王一博步出，立即躬身行礼：“王爷，陛下伤势如何？”

　　王一博驻足瞧着他，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冯玉啊，冯玉，你可真是教出了好徒弟来。”

　　冯玉身子一颤，他小心翼翼看着王一博的脸色，见这几日冷鸷的面容上，难得漾起笑容，这才笑着说，“王爷简直折煞微臣了，”又试探地问道：“不知陛下说了何事，让王爷这么开心？”

　　“本王开心？”王一博笑意瞬间凝成寒霜，墨玉般的瞳孔泛起冷光，他忽地嗤笑出声，“本王是快被你那好徒儿给气死。”

　　冯玉张了张嘴，喉间滞住的话语化作一声干笑，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臣能教陛下的也就是书上的那些东西，这脾气，臣可教不出来，除了王爷能惯出来，这乾合上下谁能惯出能敢气王爷的脾气？”

　　“惯他？”王一博气极反笑，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不过是离京三年，十岁时还攥着他衣角怯生生喊皇叔的猫崽，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本王离京时他什么都不敢要，稍微说点重话就受不住，回来时倒学会蹬鼻子上脸了，竟然，”话音戛然而止。

　　只见元梦疾步踏出寝殿，神色慌张。

　　王一博皱着眉头瞧着元梦，“做什么。”

　　“回王爷，”元梦声音着急也顾不上行礼了，“陛下伤口又出血了。”

　　他话音未落，王一博就急匆匆地踏进寝殿，廊下风声穿堂而过，卷着檐角铜铃轻响。

　　冯玉望着那道匆忙背影，不由摇头轻笑：“这般情急…”话到唇边又咽下半截，只余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在空气中飘散。

　　寝宫内，肖战倚在软枕上，见王一博去而复返，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亮色。

　　他偏要别过脸去，唇边噙着一丝倔强的弧度，声音却低了几分，像是赌气，又像是委屈：“皇叔怎么又折回来了？”

　　话音未落，喉间忽地一痒，掩唇轻咳两声，指尖微微发颤，却仍不肯示弱：“反正……皇叔又不心疼我，看了又有何用。”

　　王一博语气冷硬，却掩不住那一丝压抑的焦灼：“本王是来看看，陛下是怎么折腾自己的。”

　　他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肖战渗血的绷带上，冷笑：“我不过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肖战闻言眼睫轻轻一颤，在烛光下投落一片细碎的阴影，他仍固执地不肯回头，“皇叔是觉得我是故意弄伤自己的让皇叔心疼吗？”

　　尾音尚未落下，又似赌气般补了一句：“分明是皇叔给气的。”

　　王一博闻言气极反笑，“呵，本王倒不知自己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你气得伤口崩裂？”

　　“皇叔的本事大了，”肖战终于转过脸来，苍白的唇微微发抖，眼底却闪着倔强的光：“皇叔明知这朝堂上下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我胆小，不想坐这个皇位，皇叔说让我为了天下百姓着想，我听了，可皇叔又要离开，你骗我，我也认了。”

　　“可如今我遇刺受伤，侥幸只是伤到肩膀，我只是想求皇叔留在宫里护着我……”他忽然哽咽了一下，像个委屈极了的孩子，“皇叔却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给我。”

　　王一博轻抿着唇，面无表情，唯有眸中收紧的神色能教人看出一点不同。

　　“早知这般，”肖战忽然提高了声音，因情绪激动苍白地面颊添几分红，声音里却带着破碎的颤意，“皇叔当年何必留我一命？不如不如直接杀了干净！”

　　“肖战！”王一博厉声喝止，眼底暗潮翻涌。

　　“王一博！”肖战毫不退让地喊回去，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执拗，“你的心里当真就没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