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会好起来的

　　封天路在黑暗中伸出手，指尖触碰到盛岚微微发抖的手背。

　　“医生……”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剧中人特有的迟疑与执拗，“你也在害怕被看穿吗？”

　　盛岚的呼吸一滞。

　　消防通道的感应灯突然大亮，刺得两人同时眯起眼。

　　盛岚低头看着封天路悬在半空的手指——那姿势即像剧中自闭症少年试图触碰星星的经典动作，又像某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卡！”导演的声音突然从楼梯上炸响，两人触电般分开。

　　场记小姑娘举着打板探头：“导演说第七次重拍，盛老师您……需要补妆。”

　　她目光扫过盛岚泛红的眼尾，声音渐渐弱下去。

　　突然，盛岚的心脏病又开始发作，他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消防门。

　　封天路注意到这一幕，瞳孔骤然紧缩，他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在半途硬生生刹住——片场所有人都看着，镜头还亮着红灯。

　　但他可不顾着管排练的事情，而且掏出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救护车的鸣笛声穿透摄影棚时，封天路正把硝酸甘油片塞进盛岚齿间。

　　他拇指蹭过对方冰凉的唇瓣，突然想起剧本里那句被删改的台词——“你颤抖的睫毛像垂死的蝴蝶”。

　　救护车的蓝光在片场外闪烁，将消防通道的墙壁映出诡谲的波纹。

　　盛岚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画面，是封天路被灯光削成瑞娇的侧脸——和剧本里那个永远沉默的星际观察者一模一样。

　　被送到医院后，盛岚的意识始终浮浮沉沉。

　　封天路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盛岚哥哥，你答应过我的，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心电监护仪的波纹在惨白墙壁上投下清影，封天路盯着那穿不断跳动的数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病床上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盛岚苍白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揪紧床单。

　　“滴——”

　　盛岚哥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封天路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医生！医生！”他的喊声京东了整条走廊。

　　医护人员冲进病房时，封天路被挤到墙角，透过人墙缝隙，他看见盛岚被电击器震得弹起又落下，像片风中枯叶。

　　“室颤！准备第二次除颤！”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封天路摸到口袋里的剧本残页——那页被盛岚改得密密麻麻的台词本，边角还沾着咖啡渍。

　　经过五十分钟的抢救，盛岚终于醒了过来，他涣散的目光在病房里游移，最终定格在封天路攥着剧本的指节上。

　　监护仪的滴答声重新变得规律，像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盛铭宸急忙走过来：“岚岚，你没事吧？现在感觉怎么样？”

　　盛岚微笑着看着父亲：“爸，我没事……”

　　盛岚的声音虚弱，却带着安抚的意味。

　　他努力撑起身子，却被盛铭宸轻轻按回病床上。

　　封天路站在一旁，攥着剧本的手指微微发颤，盛铭宸这才注意到他，眉头紧蹙：“封天路？你怎么会在这？”

　　盛铭宸的目光像刀锋般扫过封天路手中的剧本残页，那上面密密麻麻的修改笔迹他再熟悉不过——每次盛岚熬夜改剧本，第二天茶几上总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盛铭宸冷漠地看着他：“从今天开始，不允许再碰我儿子一下，否则后果自负。”

　　盛铭宸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将病房内的空气劈成两半。

　　封天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剧本残页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盛教授，我……”

　　“出去。”盛铭宸打断他，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现在。”

　　盛岚有些慌张地看着父亲：“爸！天路他是无辜的。”

　　盛铭宸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闭嘴，你还是待在病床上休息吧。”

　　盛岚微微蹙眉，他不明白平时对封天路这么好，今天怎么突然就转变态度了呢？

　　“铭宸，岚岚他怎么样了？”封经赋急忙赶过来，紧张地问道。

　　盛铭宸叹了口气：“目前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休息一下就好了。”

　　封经赋的目光在病房内扫视一圈，最终落在封天路身上。

　　他眉头微皱，语气严厉：“天路，你又惹祸了？”

　　封天路抿着唇没说话，手中的剧本残页已经被捏得变形。

　　盛铭宸揪着封经赋的耳朵，怒斥道：“管好你儿子，别再让他碰我儿子一下，接近也不行，听到没有？！”

　　封经赋忍着疼痛，委屈地说道：“我知道了……”

　　盛岚轻咳了一声：“那个……爸，封叔叔，我有个事情想要和你们说。”

　　盛铭宸冷着脸，问道：“什么事？说吧？”

　　盛岚缓缓开口：“就是……等我病好了之后，我还可以回到剧组继续拍戏吗？”

　　盛铭宸的瞳孔猛地收缩，他松开揪着封经赋耳朵的手，转身时白大褂在空气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你还要回那个剧组？”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颤抖，“知不知道你这次室颤发作有多危险？”

　　盛岚低下头：“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回到剧组继续拍戏，不然是拿不到工资的。”

　　盛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被单上的褶皱，在纯白布料上勾出细小的漩涡。

　　监护仪的导线随着他轻微的动作轻轻摇晃，在墙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封经赋突然按住盛铭宸的肩膀：“让孩子把话说完。”

　　盛铭宸一把甩开他的手：“痛死了，你就不能轻点按？”

　　封经赋尴尬地挠了挠头：“对……对不起，盛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盛岚看着父亲和封叔叔之间微妙的气氛，苍白的唇角突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注意到封天路还僵立在墙角，衬衫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在冷色跳的病房灯光下显出深色的水痕。

　　盛岚有些疑惑地问道：“天路，你怎么了？”

　　封天路垂眸：“没什么，只是……有点不理解你父亲为什么不让我碰你。”

　　封天路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滴墨坠入清水，在病房里缓缓晕开。

　　盛铭宸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他转身面对封天路：“当着我的面说出这种话的人，就不配成为我儿子的恋人。”

　　封天路咽了咽口水：“可是……”

　　盛铭宸冷冷扫了他一眼：“别可是了，你还不配。”

　　“爸！”盛岚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您什么时候……”

　　盛铭宸的声音瞬间低沉了下来，安慰道：“别怕，爸爸保护你的。”

　　盛岚甩开他的手：“我还不需要你来保护，有封天路就够了。”

　　盛铭宸的手僵在半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旁的封天路也急忙上前安慰：“没事了，盛岚哥哥，没事了……别害怕好不好？”

　　盛岚大声的哭泣着，一边哭一边说：“我盛岚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我的父亲，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再也不想了……”

　　封天路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不哭哈，你会好起来的。”

　　盛铭宸站在一旁，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盛岚会这么讨厌自己？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