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骤然睁眼,额间传来温热的触感——王一博正用绢帕轻拭他沁出的冷汗。"我……死了吗?"他嗓音沙哑。王一博闻言手指一颤,紧绷的肩线终于松动,猛地将他拥入怀中。泪水砸在肖战颈间,烫得他心头一颤。
三更时分,当值守卫急报肖战遇刺垂危,他连佩剑都未及取便闯进黑夜之中。此刻怀中真实的体温让他后怕得指尖发麻——若非有人及时相救,又解了缠心剧毒……
肖战悄然运转内力,发现经脉竟比中毒前更为通畅。他凝视王一博泛红的眼尾,喉结滚动却终未出声。
"对不起。"对方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意,攥着他衣襟的指节已然发白。
"无妨。"肖战轻拍那人脊背,掌心传来细微战栗。刺客来历他并不在意,但此刻更在意的是——蛰伏多时的内力已然复苏。若再要离开,这高墙深院怕是再困不住他了。
暮春的最后三十日,肖战与王一博宛若浸在琥珀色的蜜糖里。自王一博受封亲王镇守此地,两人之间那些经年的隔阂,竟在这段时日里悄然消融。
这日清晨,王一博正在书房批阅公文,檀木镇纸压着的军报还带着夜露的潮气。忽闻熟悉的沉水香浮动,抬头便见肖战端着描金托盘跨过门槛。他搁下狼毫笔,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那人便笑吟吟地坐进他怀里。
"辰时三刻就听见你出门的动静。"王一博捏了捏他微凉的耳垂,"集市有新奇的玩意儿?"
肖战从怀中取出一枚羊脂玉佩,玉上缠枝莲纹正是照着王府旧物所刻。王一博拇指摩挲着温润的玉面,忽然想起什么:"刚贡来的杨梅酒,要试试么?"
其实肖战早不嗜甜,但见对方眼里的期待,还是点头应了。酒过三巡,琥珀色的液体在瓷盏里晃出涟漪,就像王一博落在他颈间的吻,一圈圈荡开灼热的温度。
帐幔轻垂,烛影摇红。王一博的指尖如春风拂过每一寸肌肤,在如玉的背脊上留下灼热的轨迹。肖战仰首,喉结滚动间溢出轻喘,被更深的吻封缄。两股信香在暖阁中交织缠绕,似藤蔓相生,难分彼此。
云雨初歇,肖战酒意已散了大半。王一博却仍醉得厉害,炽热的唇流连在他汗湿的颈间,含糊不清地呢喃着情话:"这眉眼、这唇、都是我的……"
粗糙的指腹摩挲着腰际的曲线,似要将这具身体每一处美好都刻进骨血里。
当枕畔的呼吸声渐沉,肖战轻轻移开横在胸前的手臂。素衣佩剑,几两碎银入袖,他的动作如夜风拂过烛火般无声。这座皇城是他自幼熟稔的牢笼,轻功点过朱墙时,琉璃瓦上未惊起半片尘埃。
他曾死过一次,故而比谁都明白:人心而非囚中兽,而是烬中星,尘埃埋着破晓,待雨夜将至,光便从裂缝中洒落,藏在绝望深处,救赎着自己。
马蹄扬起尘烟的刹那,他攥紧缰绳,他告诉自己——不要回头,永远。
王一博猛然从梦中惊醒,指尖下意识探向身侧——空的。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他翻身坐起,锦被滑落,床榻另一侧早已凉透。
"肖战?"
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撞出回音。
没有应答。
他赤足踩上冰冷的地砖,喉结滚动,又唤了一声,这次几乎是颤抖着嗓音带着几分泪意:"肖、战——"
依然寂静。
殿外侍卫听见动静破门而入时,只见年轻的将军立在黑暗中央,月光从窗棂斜切进来,将他半张脸照得惨白。
"传令,"他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封九门,禁出入。调禁军,搜全城。"
指节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王一博的命令如惊雷炸响皇城,整个肖城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过的架势,告示悬赏画像中肖战的丹凤眼被雨水晕开,却仍灼得守城士卒不敢抬眼细看——那万两黄金的价码下,分明写着"生死不论"。
斗笠边缘滴落的汗水混着血丝,肖战在第三日天还未亮之际,咬碎了最后一口粗粝的干粮。腹中翻涌的不似寻常绞痛。
今日他实在是难受的厉害,故而铤而走险进了城,来到了一家医馆。
肖战面色苍白,对医师伸出了手,医师触脉的一瞬间,手指颤抖着,余光不断打量着肖战,笑着说道:“您稍等片刻,我去药柜拿药。”话音落下后,医师佝偻着退向帘后。
肖战将银子放在柜台上,寻了个最角落处坐了下来。
还是难受的厉害。
帘帐窸窣作响,医师踱步而出时,已过三刻。他捻着灰白胡须,眉间蹙起一道歉意的沟壑:"老朽行医三十载,倒是头一遭见这般凶险的水土症候……小友稍待,容我回宅取些特制药散。"
肖战指节一滞,袖中的匕首悄然滑入掌心。青石砖映出他逼近的倒影——那医师脉案错漏百出,所谓"取药",绝对是借口。
寒光将现的刹那,腕骨骤然剧痛,身后袭来松墨冷香。
"你——"
王一博铁箍般的手掌碾得他腕骨生疼,投下的阴影将人全然笼罩。肖战喉结滚动,瞥见对方眼底翻涌的暴雪,心头倏地沉入冰窖。
肖战重重跌落在青石地面上,闷哼一声捂住剧痛的小腹。王一博本能地向前迈了半步,却在想到对方先前的背叛时硬生生收住脚步,将关切的话语咽回喉中。
"你的武功何时恢复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肖战沉默以对,只听见铁链碰撞的声响。当冰冷的镣铐再次扣上手腕,内力被封的瞬间,他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
自此,熟悉的宫殿成了囚笼。
他绝食抗议,王一博便捏着他的下颌强行灌下汤药;他试图自伤,对方就用绸缎将他双手缚于床头。日复一日的对峙,让两颗心都伤痕累累。
"肖战!"王一博终于爆发,一掌拍碎了案几,"你到底想要什么?"
"放我走。"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走?"王一博冷笑,"整个肖城都是魏帝的耳目,连那医馆……"他突然收声,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下一秒,他猛地掐住肖战的脖颈,却在感受到掌心下跳动的脉搏时骤然松手。
"想死?"他声音发颤,"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若千钧地砸在两人心上。
肖战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王一博背过身去,一滴泪滑落。
大魏皇城,暮色沉沉。藏海执白子,与墨染对弈,黑子如墨龙盘踞,步步紧逼,将白子尽数吞没。藏海落子时指尖微顿,终是轻叹一声——他极少能赢墨染,毕竟对方比他多活十年,棋路老辣,算无遗策。
殿门轻响,安之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径直挤到墨染身旁,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他肩上,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墨染眼皮未抬,指尖摩挲着黑子,漫不经心道:“伤养好了?”
安之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后怕。这次他吃了大亏,若非三叔他们及时赶到,恐怕真要折在肖战手里。
“下次还敢去招惹他吗?”墨染问。
“我哪知道……”安之嘟囔,“他瞧着弱不禁风,还以为王一博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墨染轻笑,黑子“嗒”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杀机暗藏。他侧眸看向安之,眼底似笑非笑:“那你可知道,为何肖帝膝下只有肖战一个孩子?真当是帝后情深?呵……能在这深宫里活下来的,哪会是什么善茬,也就咱们大魏兄恭弟亲而已。”
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墨染沉静的侧脸。他并非真要责罚安之——这孩子不过十七岁,年少气盛,看不透世事也情有可原。
安之吸了吸鼻子,指尖却不安分地攀上墨染的衣襟,像只撒娇的猫儿般在他身上游走。这是他的坤泽,是他一人的所有物。墨染眉头微蹙,抬手拍开那作乱的爪子。藏海见状,识趣地轻咳一声,躬身退下。
门扉合拢的刹那,安之骤然发力,将墨染按倒在软榻上。
“表哥~”他拖长音调,鼻尖抵在墨染颈间深深一嗅,温热的吐息激得身下人微微一颤,“你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墨染并未挣扎,只是轻拍他的后背,叹道:“一博那孩子自幼坎坷,性子执拗,难得有个放在心上的人。即便是个麻烦,你也别去招惹了。下次我父亲和爹爹未必还能这般凑巧救下你们。”
安之闷闷地哼了一声,声音里透着不甘:“我就是吃味。若杀了肖战,二哥的麻烦便解决了,你也不必再为肖城之事奔波……”
墨染低笑,指尖抚过他的发梢:“我知你心意,只是——”他顿了顿,眼底浮起一丝怜惜,“终究不忍。”
安之立刻竖起手指,信誓旦旦:“我以后绝不招惹他们!但表哥……”他忽然收紧手臂,语气染上独占的意味,“你也不许看别的人,哪怕是坤泽也不行,这次是我失手,下次……可不会这么简单了。”
说到底,不过是醋意翻涌。他见不得墨染眼里装着旁人,哪怕只是一瞬。
墨染自言自语道:“我如今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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