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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博很快将肖战引荐给自己的朋友们。

　　他们约好去果园里摘桃子吃，王一博瞧着人起了，便对着自己的朋友介绍：“他叫肖战——”

　　刘鹏打断他：“这就是你救上来那个人啊？我都听我妈说了！alpha？咋不会游泳啊？”

　　王一博气得抬声：“没说完呢，不会游泳咋？不会游泳的人多了，alpha就得都会游泳？你的游泳还是我教的呢。”

　　刘鹏故作不屑地“切”一声。团队里一向沉默的小敏却对肖战很感兴趣，她扒拉开旁边的陈晓玲，站到肖战旁边问：“你也十三呐？”

　　肖战点头。

　　小敏又问：“你是橘子味的alpha吗？”

　　“柑橘。”

　　小敏忍不住感慨：“那你可真香啊，香得不像alpha。”

　　王一博踢下脚下的石块，问：“还摘不摘桃子啦？”

　　刘鹏永远第一个回应王一博：“摘啊，怎么不摘？咱走吧！这就走。”

　　肖战始终跟在王一博身后，让王一博的心情好很多，他路上几次回头看肖战，肖战也向他点头。

　　那果园是刘鹏家的，他们家承包了几片地，圈着种上了桃树，桃子价贵，刘鹏家总派人看着，不过当然不会管他们这几个小孩子了。王一博不喜欢吃桃子，更不喜欢桃树，因为刘鹏家种的桃子太甜，树上大多数都有虫子，王一博不喜欢虫子，但他想，桃子那么甜，肖战会喜欢吧？

　　他想让肖战开心一点，没来由的。

　　晓玲问：“咋进去？还是翻墙？”

　　“不可以。”

　　四个人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肖战在说话。

　　肖战解释说：“一博不可以剧烈运动。”

　　刘鹏满脸诧异：“翻墙算哪门子剧烈运动啊？王一博平时爬山下海的，那才叫剧烈——”

　　王一博反驳他：“就爬几个土坡！谁爬山下海了？”

　　嚷完之后，王一博有点心虚，他的声音好像有点大了，刘鹏也是一脸不服气，不过还是没再反驳王一博。在肖战没出现之前，明明他们才是最好的铁哥们，他比王一博大一岁，早一年分化成了alpha，此刻不论是alpha之间浑然天成的竞争感，还是对自己好友的独占欲，都让他对肖战不太爽，但想想这是王一博下水救回来的人，他又没那么生气了。

　　他们进了桃园，王一博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吸了一大口。

　　刘鹏问：“吃啥呢你？”

　　“没。”

　　王一博仰头去看哪棵树上的桃子更大，敷衍道：“就是吃药呢，没什么事。”

　　王一博只想着带肖战来吃最大最甜的桃子，忘了桃子上的浮毛会加重他呼吸困难的症状，可已经走到这里了，他总不能吸了点桃子毛就回去吧？他以后也得正常生活的。天真的王一博并不知道自己哮喘一般的症状已经留了病根，还以为他偶尔克服几次喉咙间的窒息感，就能锻炼自己，让自己的症状逐渐减轻。

　　肖战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没听到他们说话，而是站在一颗桃树前，好像在思考什么。

　　王一博凑过去问：“你要吃桃子吗？我给你摘。”

　　“不用。”

　　肖战竟然叹一声气，然后说：“我想上厕所。”

　　王一博立刻去问刘鹏：“你们家园子里厕所在哪啊？”

　　刘鹏大大咧咧答：“他们都找个犄角旮旯就上了。”

　　“那不行！”

　　王一博满脸在意的样子，甚至竖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让刘鹏小点声音。

　　“肖战不能那样，你别让他听见，他得上厕所才行。”

　　刘鹏的不满达到巅峰：“这么矫情？！是alpha还是omega啊？就随便找个地方上呗，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就当施肥了——”

　　王一博瞪了刘鹏一眼。

　　“你这要没有，我就带他回家了。”

　　刘鹏气得翻个白眼，指向园子的一角。

　　“那边一直走，最边上有一个。”

　　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民从来没那么多讲究，吃喝尚不在意，更别提拉撒，这广阔一片的桃园哪里不能解决生理需求呢？刘鹏家的厕所当年盖了到现在，其存在也早被人淡忘，去过的人简直屈指可数，所以虽然因无人修理而破旧，但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

　　肖战和王一博说起他的意外发现，王一博也很开心：“那挺好的啊，你以后要是想上厕所，我就带你来这，这儿干净。”

　　等他们转回原来的位置，刘鹏已经在一棵树上，蹶着屁股，模样不大雅观。晓玲和小敏在树下扯着编织袋，里面装着几颗毛绒绒的桃子。无数细小的桃子毛飘进王一博的鼻腔，他揉揉鼻子，压下喉咙里泛起的瘙痒。

　　王一博问肖战：“你想吃桃吗？刘鹏家的桃子特别甜。”

　　肖战犹豫一下，点头。

　　王一博从编织袋里找了个最大的桃子出来，说：“那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洗一下。”

　　树上的刘鹏不满到极致：“没完了？平时不是衣服上蹭蹭就能吃吗？还洗什么？”

　　王一博替肖战反击：“人家讲卫生。”

　　王一博的袒护却让刘鹏更不满：“屁，穷讲究。”

　　王一博干脆不理了，他胸口闷闷的，将桃子拿远了，对肖战说：“不用理他，咱俩去洗桃子吧。”

　　“好。”

　　果园的另一段有浇灌用的水管，王一博让肖战替他举着那水管，自己则蹲下，认真的洗手里的桃子。桃子的毛有点硬，王一博洗到自己的手都磨痛，才确保那桃子变得干干净净，他把桃子递给肖战，肖战又说：“你先吃吧。”

　　王一博不同意，坚持把桃子递给肖战，如果是他吃的话，他才不会洗这么干净呢。

　　肖战接过桃子，很秀气地咬了一口，斯斯文文的，王一博还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他喜欢看肖战吃东西的样子，很优雅，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

　　蜜桃被吃掉一半时，桃子香甜清新的气息发挥到最大，连不爱吃桃子的王一博很喜欢那味道。

　　肖战说：“你朋友好像不喜欢我。”

　　“啊？刘鹏啊？因为不熟吧，他那人就那样，我说他。”

　　肖战继续斯文地啃手里的桃子，然后抬头，看着头上的那颗桃树说：“这棵树的桃子也很大，你想吃吗？”

　　王一博抬头，却好像吸进了更多的桃子毛。

　　“我不爱吃桃。”

　　“那你怎么来摘桃？”

　　当然是为了想让你吃桃子啦。

　　青藤湾靠着河，但这里长出的桃子最好吃了。

　　不过王一博没说实话，只是说：“好玩。”

　　肖战露出困惑的表情，好像对王一博觉得好玩的事情十分费解，不过没说什么，低头将桃核包进纸巾里。桃园的土更黏腻一些，结块的黏土和沙粒弄脏了肖战的鞋子，他低头时才看到。这双鞋，比这片桃园昂贵，可桃子是甜的，能填饱肚子。肖战回忆起自己学到的商科知识，又忍不住去想自己待在这里的价值，想他的责任。

　　王一博陪在肖战身边，始终叽叽喳喳说着什么，肖战只是安静的听着。他们又在桃园里消耗了大半日，摘了些桃子，小半袋编织袋那么多，王一博说不要摘太多桃子，吃不掉会浪费。

　　回去的路上，王一博吸喷雾的声音，和路边草丛里的昆虫叫声一样不容忽视。

　　扛着编织袋的刘鹏问：“你那个药，是每天都得吸吗？”

　　“不是，就不舒服的时候吸一吸。”

　　“难受吗？”

　　“还行，就是有点喘不上气。”

　　刘鹏心里对肖战的不满更多了，他们在路口散开时，刘鹏故意用一袋桃子撞了肖战一下，不过肖战只是拍拍身上粘到的土，甚至都没再看他一眼。

　　那袋桃子大多数都分给了王一博，王一博抱着桃子回了家，被漂浮的桃毛惹得鼻子痒，又吸了几口药。他还记着肖战的“讲究”，于是吸了药就去洗手，他问肖战：“你下午想去看看晓玲家的小狗吗？她们家的狗昨天下崽了，好几个呢。”

　　肖战望望小屋外，婉拒：“有点晚了。”

　　“噢噢，那就不看了。”

　　王一博再一次把那盆水撒在屋外的地上，肖战这次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王一博泼水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想洗澡。”

　　肖战的要求让王一博犯了难。王一博平常都是在屋后面，用那个简易的花洒冲冲身子，那地方根本不能称之为一间屋子，四边是用木板搭着，又用塑料的化肥袋子围起来的，很简陋。而水流在地上，会溅起泥点，王一博总是在最后冲一冲小腿便万事大吉，可肖战连土的味道都讨厌，是不会在土上洗澡，更会讨厌泥点溅在小腿上的。

　　想来想去，王一博说：“我家的有点破，要不去刘鹏家吧？只有他们家在村里有洗澡间。”

　　肖战愣了愣，摇头。

　　“没事，我留在这里是陪你的，你们家的浴室什么样子都没关系。”

　　可王一博却依旧有点忐忑，他将肖战带去了洗澡的地方，然后说：“那你把衣服放这凳子上就行，有事喊我。”

　　“嗯。”

　　肖战走进四四方方的简陋浴室，王一博也守在外面，没走，他蹲下身，看姥姥种在后院的菜。王一博能从土上面的绿叶子形状，分辨出土下生长的是什么植物，生活在城里的肖战肯定没办法认出来的，如果肖战问他种菜的知识，他就都教给肖战。

　　淅淅沥沥的水声从王一博背后传来，王一博转头，看见水流在地上，一条条流下来，渐渐吸收在土里。

　　土地蕴藏着包容与生机的力量，即使它常遭人嫌弃。

　　洗着洗着，那水声忽然听了，肖战的声音从塑料的化肥袋子间传来：“那个……”

　　“咋了？”

　　“我找不到沐浴露。”

　　王一博抓抓头发，诚实说：“我都用香皂。”

　　“好。”

　　“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去小卖店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个，沐浴露？”

　　肖战说：“没关系。”

　　王一博却很坚持：“你先洗着，他们家卖的话我就帮你买一瓶。”

　　“好。”

　　直到听见王一博走远的声音，肖战再次打开略微生锈的花洒，然后无声地叹出气。妈妈走之前把赵叔叔留下了，如果他真的需要什么，这些生活物资还是供给得上的，可他住在王一博家里，不希望自己有“挑刺”之嫌，即使他每一分每一秒钟都在煎熬。

　　王一博住在这种地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肖战问不出口。

　　等到肖战擦干身体，穿好自己的衣服之后，王一博也回来了，王一博手里拿着一瓶紫色的沐浴露，递给肖战看：“我们这儿没有卖的，我去隔壁李家屯买的，你看看，应该是这个吧？”

　　Dofi是市面上比较常见且普通的沐浴露，肖战虽然从来没用过低端的沐浴露，却见过他们的广告。而王一博辛辛苦苦跑到隔壁村，只能在这个地方买到Cofi的沐浴露，不伦不类的赝品，也是低端的替代品。

　　即使这样，在附近的村子里，那也是第一瓶被售出的沐浴露，朴实的村民们往往一块皂就能解决身上的清洁问题，绝大多数的人甚至没有听过这个新名词。

　　直到离开青藤村的那天，肖战也没有用过那瓶赝品沐浴露。而听说了肖战要用“沐浴露”的事情，刘鹏对肖战的不满更深一步。

　　他质问肖战：“王一博不是因为救你才得病的吗？你还折腾他给你买什么玩意儿？沐浴露？我都没听过那东西，你就拿香皂洗洗不行吗？城里人都是你这样吗？”

　　而刘鹏这一说，肖战才意识到，王一博为了那瓶赝品沐浴露走了很远。肖战对王一博的愧疚多了一丝，但对刘鹏，肖战是不会服软的，只是淡淡说：“那牛也能犁地，为什么要用犁地机呢？”

　　“屁，牛能比犁地机快吗？”

　　“香皂能比沐浴露好吗？”

　　刘鹏说不过肖战，气得翻一个白眼，更可气的是，明明他是为了王一博，王一博也帮着那城里的矫情alpha说话：“也没累到，我又不是瓷的。”

　　“我真懒得理你，一个omega天天折腾自己，你就随便折腾吧，到时候我看没人娶你咋办。”

　　“他不会没人娶。”

　　肖战加重语气，强调说：“我要他。”

　　在王一博似是而非的掩饰下，刘鹏难得安静下来，他说不清楚，但觉得那句话让自己输了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