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伟，还有多久才到？”
周书逸看了看表，距离约定好谈并购案的时间仅仅剩下半个小时了，董事会上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如果开局就不利，本来水深火热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快了，还有20分钟，肯定能在约定之前赶到。”刘秉伟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后嘟囔了句‘咱们是并购方，用不着这么紧张吧？’
旁边的石哲宇赶紧拄了拄他，做了个‘闭嘴’的动作，“好好开车。”
前方的红灯已经变绿，周书逸以为自己会放轻松一点，但没想到并没有随着车的畅通无阻而有所缓解，一时间有点失神。
这种感觉……好像一直跟那个刻在心上深入骨髓的人连接在一起。
“高仕德……”周书逸用仅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着，一瞬间胃开始丝丝拉拉的疼，竟有愈演愈烈的架势，连带着周书逸的火气也上来了，“他妈的！”
“没事吧？”石哲宇回头问道，“胃疼？带没带药？”
周书逸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几片胃药囫囵个地吞了下去。现在这胃疼经常来的毫无征兆，只要一想，就会立马疼起来。
疼，在提醒他曾经有过多么可笑的日子。
周书逸长长呼了一口气，也不知怎地心跳就是慢不下来，似乎在预示着今天这场极其简单的并购案可能并不那么容易。
“书逸，到了，下车吧。”
刘秉伟把车停好，三人一同进了眼前这座大厦——华磬大厦，华磬资讯的办公地，也是诚逸集团的并购地。
“联系华磬的负责人。”周书逸侧了侧头，顺便松了一下领带，单手插兜一副生人勿进的场面。
“已经联系好，高执行长正在会客室等我们，合同签订之后跟公司职员见个面。”石哲宇翻着手里的文件，紧跟着周书逸的脚步。
五年，石哲宇从毕了业就给周书逸当特助，也用了五年时间见证周书逸是如何一步一步变得冷漠变得无情、商场杀伐果敢再也没有大学时的朝气活力。
都是因为一个人，那个人……哎，不提也罢。
“哲宇，工作时间别分神，给我当特助就得有特助的样子。”周书逸睨了他一眼，“几楼？”
石哲宇这才回了神，发现仨人已经站在电梯里好一会儿，忙不迭地按下7层的按钮，“对不起，书逸，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周书逸没有应声，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大踏步迈了出去。
“欢迎……”
听着说了一半就没下文的话，周书逸疑惑地抬了下头，也愣在原地，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没来由的心慌到底是因为什么。
“书逸……”
五年了，五年的杳无音讯，五年的只读不回，五年的邮箱空空如也，五年！周书逸觉得一股气直冲脑门，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往死里揍他，但是看到那熟悉的眉眼和里面齐刷刷的眼睛，周书逸深深吸了一口气，吸到自己发抖，然后缓缓笑道：“高执行长，请叫我周副总。”
“书……周副总，里面请。”高仕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便往后退了一步。
周书逸冷笑一声，连个余光都没给高仕德，径直走了进去。
高仕德随后跟上，“周副总，会议室在这边，请跟我来。”
周书逸觉得自己快要爆炸，凭什么自己一个人痛得死去活来，他却可以活得快活？尤其是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依旧还是堆满笑容，周书逸更觉得自己想上去抓花那张脸，眼不见心不烦！
“这次并购，之前谈的依旧算数，这是诚逸集团拟定的合同，高执行长看一眼，没有问题就签字。”周书逸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下，紧接着又把石哲宇递过来的合同直接扔了过去。
扔在脸上的纸慢慢滑落，高仕德弯腰把地上的合同捡起来，认真地翻看了几下，“没问题。”随着唰唰的写字声落地，高仕德抬起头，“周副总今天方不方便跟公司职员见个面？”
“当然。毕竟换主人了，不认得老板是谁到时候也是尴尬。”周书逸笑了笑，眼角的那颗痣愈发的红，似乎下一秒就要胀破。
高仕德欲言又止，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跟着周书逸等人走在办公处，率先拍了拍手，“大家停一下手头的工作，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诚逸集团的周副总，我们华磬的新东家！”
“我纠正一句，没有华磬了。”周书逸双手插兜笑眯眯地说，“职能部门没有调整，航飞项目按原计划进行，相关负责人后天跟我报告进展情况，其他部门负责人也整理材料后天开会。好了，大家都去忙吧！”
高仕德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五年足以改变一个人。
职员们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了被裁员的担忧很快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书逸……”
“周副总！”周书逸立马打断高仕德的话，“叫我周副总，我跟你不熟！”
高仕德本来想说的话一下子都堵在了嗓子眼，许久，才将目光挪到后面看着两人，“秉伟、哲宇，好久不见！”
刘秉伟压根就没理会话茬，自顾自地玩着手机。
石哲宇则笑了笑，“是啊，是挺久不见的，不过不见更好。”
高仕德被三个人噎的完全没有办法再说下去，站在那里愣了许久。周书逸感觉心被紧紧攥了一把，但他对自己身体的这种反应很不满，压着火气说：“麻烦高执行长把人事资料拿过来。”
高仕德应声出去。
周书逸瞪了石哲宇一眼，“我觉得你这个特助是当到头了！”
石哲宇被骂的一缩脖子，刘秉伟赶紧上前，“以为就是个同名，没想到……”没想到是个同人。
周书逸松了松自己的领带，整个办公室都压得他喘不上起来。
“书逸，你以后可以不用出面了，剩下的我俩来办就行。”石哲宇想了想似乎不见面是最好的方式，高仕德就是埋在周书逸心里的一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不用。我心里有数。”周书逸忍着开始泛滥的胃疼，闭着眼躺在办公椅上休息。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置高仕德，换句话说，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再遇到高仕德时要怎么做。曾经哭着想要他回来，曾经也咬着牙说不复相见，但真的见到了似乎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是没有爱了吗？周书逸想了想，是的，再也没有爱了，爱已经死了！随着一次又一次的希望破灭早就没有了。
“书……周副总，您要的资料。”高仕德走进来，不光抱了一沓资料，还拿了一个U盘，“跟您介绍下业务吧，稍等一会儿，我打开投影仪。”
高仕德看了周书逸一眼，没得到后者的回应，苦笑了一声把电脑打开、U盘插上。
幻灯片不停地放着，在周书逸眼里却好比走马观花，他一点都没看下去，就算再使劲也没办法让那些图标文字进入脑子里。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冷静啊？”
“你怎么了？”
“坐好不要动。”
“你干嘛？”
“这样我才能专心啊！看你的书。”
周书逸脑子里不停地响起曾经的对话，以前也是，即使紧张也能看的下去书，就像现在一样，周书逸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汇报的高仕德，即使处于这样的境地，还是能一如既往的专注。
或许……就是不爱吧？
如果爱，又怎么忍心让心尖上的人儿担惊受怕？又怎么舍得从此失联？又怎么舍得……
周书逸哂笑了下，又一遍嘲笑自己失心又失智。曾经去过美国看到的那一幕幕怎么当没看到？
“书……周副总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高仕德看着周书逸。
那眼睛真亮啊，像是有光，周书逸连忙别开眼，“没有了。秉伟、哲宇，我们走吧。”
“秉伟、哲宇，你俩能不能先出去，让我们说句话？”高仕德连忙站起来挡住周书逸。
还没等两人回答，周书逸就说道：“我跟高执行长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公事交接清楚，接下来怎么运作是诚逸集团的事儿。”
“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说完高仕德回头略带祈求地看着两人。
石哲宇赶紧推着刘秉伟出了会议室。
“阿逸，我……”高仕德依旧挡着他，此时此地他竟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磕磕巴巴问了一句‘过的好吗？’
“我再强调一遍，咱们不熟，别那么熟稔。”周书逸往椅子上一躺，随手拿出一根烟点上，“高执行长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
高仕德走上前去把周书逸嘴里叼的烟夺过来，“干嘛糟践自己身体！”
“你都说了自己身体，我爱怎么整就怎么整，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周书逸站起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最后一句话。
是啊，你凭什么？凭你五年杳无音信？还是凭你开心晒太阳？
去你妈的！周书逸一挥胳膊，桌子上的文件噼里啪啦全都掉在地上，“你他妈的最好离我远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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