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24

　　一博歪着头看着肖战，意中人是什么他自然知道，活着的时候他也跟着小殿下差点出嫁，也知道小殿下心中曾有过心仪之人。

　　他那时懵懵懂懂，可如今却什么都明白，忽然间他仿佛打开了任督二脉，他似乎，心仪肖战这个臭道士。

　　“不知道。”他有些害羞，反身往树林深处跑去，“我去找小白。”

　　肖战也没拦着他，只是无奈摇了摇头，在青石板上抱膝而坐，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督促一博和小白修炼，倒是他自己的修炼一直停滞不前。

　　一博跑进小白的山洞里，小白正在修炼，他不吵不闹的在一旁坐下，托着下巴看着小白，双目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明时一博回到木屋，肖战已入定，他又托着脸看了肖战许久，他这幅不食人间烟火谪仙的模样还真是俊俏，一时间他竟想不出该如何夸赞他。

肖战在青石板上一坐，便是七日。

起初，一博还能和小白在林子里追追野雉，逗逗松鼠，或是飘到最高的树梢，看云海翻腾。

　　肖战入定前什么话也没留下一入定便是七日，他身形便凝固如石，周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若非那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灵力循环波动，几乎与身后斑驳的灰墙融为一体。

山间岁月长，没了肖战那沉静目光的注视，没了每夜固定的、痛并快乐着的修炼课业，一博在最初的轻松后，竟渐渐生出些空落来。

　　修炼已成习惯，子夜时分，不需督促，他自会飘到庭院月华最盛处，引气入体，运转周天。小白起初蹲在檐下好奇地看，后来跟着他蜷在另一片月光里，吞吐着山林间稀薄的灵气，一狐一鬼，倒成了这静寂山夜里无声的景致。

“小白，”这夜修炼间隙，一博飘到狐狸身边，戳了戳它柔软温暖的耳尖，“你说，臭道士这次入定会不会直接羽化登仙了？”

　　他语气故作轻松，魂体却不由自主飘向肖战的方向。七日过去，肖战眉宇间凝着一层极淡的霜色，气息越发渊沉，显然到了紧要关头。

小白甩甩尾巴，嘤咛一声，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映着一博有些担忧的脸。

又过两日，一博连逗弄小白的心思也淡了。

　　他大部分时间守在肖战不远处，或是自己修炼，或是望着那青灰身影发呆。腕间的红痕安安静静，并无异样，却总让他觉得与那入定之人之间，连着一条看不见的线，绷得有些紧。

这日午后，山林间起了雾，乳白的雾气从山谷深处漫上来，丝丝缕缕，很快将道观所在的这片小小平台笼罩。

　　雾气带着山间草木的清气，也带着一股子莫名的阴湿。一博正倚在老树下感受那粗糙树皮的质感，忽觉魂体一寒。

不是月华的清冷，而是一种粘腻的、带着恶意的阴寒，混在雾气中悄然渗透，腕间红痕，几不可察地烫了一下。

小白倏然立起，颈毛炸开，朝着雾霭深浓的林子方向，发出低低的、威胁般的呜咽。

一博心头一跳，倏地飘起，凝神望向雾中。鬼魂的感知比生灵更敏锐于阴属气息，他清晰地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令他魂体本能战栗的腥臭妖气，正迅速逼近。

花灯节那晚，巷子里腕间的蚀骨灼烧感还让他记忆犹新。

雾气翻滚，一道窈窕却扭曲的身影缓缓显现，是个女子模样，穿着鲜艳的裙裳，面容姣好，只是嘴角咧开的弧度非人，眼中闪烁着贪婪而怨毒的绿光。

　　她手中把玩着一截苍白的事物，细看，竟是一段人类指骨。

“咯咯，小鬼，找你可真不容易。”女妖的声音甜腻如蜜，却淬着毒，“那晚让你侥幸逃了，沾了生人气跑进这破山头，害老娘好找。今日，可没那碍事的臭道士护着你了罢？”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盘坐不动、气息沉寂的肖战，眼中忌惮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浓的贪婪取代，“好精纯的魂体吞了你，抵得过百年苦修！”

话音未落，她手中指骨骤然爆开一团惨绿幽光，化作数条黏腻的绿色触手，闪电般朝一博抓来！触手过处，雾气嗤嗤作响，带着腐蚀魂魄的污秽气息。

一博魂体疾退，同时心念急转，数月修炼并非白费，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压倒恐惧。

　　他双手虚引，体内温养的月华之力沛然涌出，在身前瞬间布下一层莹白清冷的屏障。

　　绿色触手撞上屏障，竟发出烙铁入水般的声响，冒起阵阵黑烟，前段迅速消融。

女妖痛哼一声，眼中绿光大盛：“你竟修了鬼道！”

　　惊怒交加，她周身妖气暴涨，裙摆下伸出更多扭曲的、由藤蔓和污泥构成的肢体，铺天盖地朝一博压下，腥风扑面，更夹杂着凄厉的、扰人心神的鬼哭之声。

一博咬紧牙关，全力维持月华屏障，清冷光辉在污浊妖气的冲击下明灭不定。他毕竟修炼日短，对敌经验更是空白，屏障范围被压缩得越来越小，那鬼哭之声直钻灵台，让他魂体震荡，运转滞涩。

“小白！”他疾呼。

一直蓄势待发的白影如一道银色闪电窜出，并非扑向女妖本体，而是灵巧地穿梭在那些挥舞的藤蔓污泥肢体之间，利爪带着微弱的灵光，狠狠撕扯。

　　狐狸的爪牙对这些阴邪之物似有克制，虽不能造成重创，却有效地扰乱了女妖的攻击节奏。

女妖不耐，分出一股粗壮藤蔓，挟着恶风扫向白影。小白惊叫一声，被扫中腰腹，翻滚着跌出去，撞在梅树干上，呜咽着暂时爬不起来。

一条狡猾的绿色触手寻隙钻入屏障，狠狠抽在一博魂体之上！

“唔！”阴寒剧痛骤然炸开，并非皮肉之苦，而是直接作用于魂源，一博闷哼一声，莹白屏障彻底碎裂，魂体光芒骤然暗淡，边缘处剧烈波动，几乎要涣散。

　　他踉跄后退，虚幻的身形又淡了几分。

女妖得意狞笑，所有攻击汇聚成一股污浊洪流，朝着虚弱不堪的一博当头罩下，势要将他魂体彻底冲垮、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博腕间那抹一直安静的红痕，骤然爆发出灼目的赤金光芒。光芒并不扩散，而是化作三道凝实的符文流转的光索，瞬间弹出，不是护持一博，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穿过污浊妖气，精准无比地缠绕上女妖的本体，那截作为施法核心的惨绿指骨，以及她显化出的灵体核心。

“什么？”女妖大惊，只觉得一股浩然纯正、霸道无匹的镇封之力顺着光索传来，瞬间锁死了她大半妖力运转，那污浊洪流顿时溃散大半。

此时，一直如石雕般静坐的肖战，周身那沉寂到极致的气息，猛地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