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红线缠腕、唇齿渡气的一夜后，一博觉得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说不上具体是哪里，或许是他魂体里那抹隐没的红痕总在子夜时分微微发烫，提醒着某种隐秘的牵连。
又或许是肖战看着他的眼神，那古井无波的深处，偶尔会掠过一丝他尚不能完全读懂，却本能感到心悸的幽光。
修炼依旧，一博只觉得枯燥，这些日子他都没怎么和小白一起玩，小白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我被肖战盯着整日修炼。
每夜子时，青石板上，月华如水银倾泻。
一博的进步肉眼可见，魂体凝实如淡玉，月华在体内流转也日渐圆融，几乎心念一动，那清凉的气流便能乖顺地循着既定脉络游走。
肖战的话变得更少，教导也越发点到为止。多数时候，他只是静静站在一博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如同实质，笼罩着一博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一博的性子也逐渐恢复到“离家出走”之前跳脱、调皮的样子，他开始“不老实”了。
“师尊”这称呼是他某日忽然想起人间戏文里这么叫，便笑嘻嘻地拿来用，尾音拖得绵长，带着点鬼气森森也掩不住的俏。
他故意靠在肖战身上逗弄他，“您说月华如丝，需以神引之。可我这神儿总是不太听话，老想往您那儿跑，这可如何是好？”
彼时他正引着月华行至“灵台”，故意让那气流微微一岔，魂体随之轻轻一晃，幅度不大，却恰好不稳地向前倒去，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整个人倒在肖战怀里。
肖战没动，甚至没伸手，只在一博即将挨上他道袍前襟时，周身空气仿佛凝了一瞬，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一博轻轻托住，扶正。
“心不静，神自驰。”肖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落在他微微散乱又迅速聚拢的魂体边缘，“再练。”
一博撇撇嘴，倒也没再故意跌倒，只是接下来引导月华时，那莹白的光丝每每流经与肖战灵力曾接触过的“灵枢”、“命门”等位置，他便有意让流转的速度放得极慢，魂体内部光晕明灭，仿佛在无声地回味、勾勒那早已消散的触碰。
他甚至能感觉到，背后那道沉静的注视，似乎也随之停滞了更久一些。
几次三番，肖战除了最初的托扶，再无其他表示，一博便换了策略。
这夜修炼间隙，肖战照例指出他一处细微的滞涩，“重楼过急，魂力震荡，需放缓三分，意随气走，而非气催意动。”
一博哦了一声，作势体悟。
片刻后，他忽然转过身，径直飘到肖战面前，两人之间距离近得几乎不存在，肖战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却没后退。
“师尊。”一博仰着脸，魂体在月光下流转着珍珠般的光泽，脸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无辜，“您说的‘意随气走’，这‘意’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是这里吗？”
他伸出手指那手指虚虚点向自己的眉心，又犹豫着，指尖一转，竟朝着肖战的胸口方向，似要点过去，又在咫尺之处停住，只悬在那儿。“还是……这里？”
他的指尖距离肖战心口不过寸许，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道袍下传来沉稳的心跳震动，以及那具血肉之躯内蕴的、磅礴温热的生机。
这生机对鬼魂而言本是灼人的，此刻却莫名吸引着一博。
肖战垂眸，看着那截近乎透明的手指，月光穿过一博的指间，落在他青灰的道袍上，晕开一小片朦胧的光斑。
他呼吸的频率，似乎有那么一刹那的凝滞。
“胡闹。”最终，他只吐出这两个字，抬手用两根手指轻轻格开了一博悬空的手腕。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博魂体一颤，一股细微的、带着肖战体温和纯净灵力的暖流，顺着接触点钻进他冰凉的魂体，激得他内部月华一阵紊乱的莹亮。
肖战点了点他的眉心，“我不是你师尊，日后莫要这般称呼我，知道了吗？”
一博哦了声，“那，今夜就不练了吧，我约了小白去玩，可以吗？哥哥？”
哥哥。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称呼肖战了，肖战心颤了颤，“好，去吧。”
明明许久之前他也是这般称呼的，只是彼时心境完全不同了。
“哥哥。”
肖战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一博早已跑去玩了，那声哥哥犹在耳边。
扰他心神。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