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龚俊草木皆兵的“护女模式”下平稳滑过，小玥玥在爸爸过度保护和妈妈无奈纵容的微妙平衡中，依旧无忧无虑地成长，粉雕玉琢的小模样越发招人喜爱，也…越发吸引小区里以及早教中心那些还不懂“男女大防”的小男孩们的目光。
龚俊的警报级别持续维持在最高级。
每次带玥玥出门，他就像一头警惕的雄狮，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周围所有“潜在威胁”，但凡有个小男孩靠近玥玥三米之内，他立刻就会不动声色地移动位置，或用身体、或用婴儿车，精准地隔开距离。
张哲瀚对此从最初的哭笑不得，渐渐变得有些担忧，他怕这男人过度的保护反而会让女儿失去正常社交的机会，变得胆小或不合群。
这天在小区花园的沙坑区，几个差不多大的宝宝正在玩沙子，小玥玥穿着漂亮的草莓图案防晒衣，戴着宽檐遮阳帽，正笨拙地用小铲子挖沙，嘴里还咿咿呀呀地给自己配音。
一个穿着蓝色背带裤、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被玥玥亮黄色的沙滩桶吸引，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伸出沾满沙子的小手就想摸。
“咳！”不远处“监工”的龚俊立刻发出警告性的咳嗽，同时长腿一迈，就要介入。
张哲瀚眼疾手快地拉住他，低声道：“龚俊！你别吓着孩子！他们只是在玩！”
就在这时，那小男娃的奶奶赶紧过来拉住了自家孙子，笑着对龚俊张哲瀚道歉：“哎呦，不好意思啊！我们家这小皮猴儿就喜欢跟漂亮妹妹玩…”她又笑眯眯地夸玥玥，“小姑娘真俊啊，像妈妈！”
龚俊脸色稍霁，但依旧没放松警惕，只是微微点头，目光还是锁着那小男孩的手。
张哲瀚无奈，只好主动蹲下身，对那小男娃温和地笑笑：“小朋友…想和妹妹一起玩沙子吗？要轻轻的哦…不能扬沙子，也不能抢玩具，好不好？”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注意力又回到了沙子上。
龚俊在一旁眉头紧锁，压低声音对张哲瀚说：“你理他干嘛？万一他又…”
“又什么又？”张哲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龚俊，你不能这样…玥玥需要和其他小朋友接触，学习分享和相处…你难道想她以后一个朋友都没有吗？”
“她还小，不需要那些臭小子朋友！”龚俊嘴硬，但看着妻子严肃的表情，语气还是软了一点，“…至少…至少得等再大点，懂事了再说…”
“你呀！”张哲瀚拿他没办法，只好暂时由他去，但心里已经琢磨着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
机会很快来了。
周末，沈喻来家里蹭饭，正好目睹了龚俊因为一个来家里做客的同事家的小男孩想和玥玥分享磨牙饼干而差点黑脸的全过程。
饭后，沈喻抱着吃饱喝足、昏昏欲睡的玥玥，一边轻轻拍着，一边对旁边还在散发低气压的龚俊啧啧摇头：“我说龚总…您这醋劲儿是不是有点过头了？这要是以后玥玥上学了、谈恋爱了、嫁人了，您可怎么办啊？还不得把人家小伙子腿打断？”
这话简直是精准地戳在了龚俊的肺管子上，他瞬间脸色铁青，猛地看向沈喻，眼神骇人：“谁敢？！”
窝在沈喻怀里打盹的玥玥被爸爸这一声低吼吓了一跳，小身子一抖，瘪瘪嘴就要哭。
张哲瀚赶紧把女儿接过来安抚，同时狠狠瞪了龚俊一眼：“你吼什么！吓着孩子了！”他又没好气地对沈喻说，“你少说两句！还嫌不够乱？”
沈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但眼神里明显写着“我说的是大实话…”
晚上，哄睡了两个孩子，张哲瀚坐在梳妆台前护肤，透过镜子看着靠在床上、依旧眉头不展的龚俊，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精华液，走了过去。
他坐到床边，握住龚俊的手：“老公，我们得谈谈…”
龚俊反手握住他，语气闷闷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瀚瀚，我一想到…一想到以后会有别的男人牵她的手、亲她、把她从我们身边带走，我心里就…”他说不下去，只是用力攥紧了张哲瀚的手。
张哲瀚心里一酸，他何尝不理解这种心情？每一个有女儿的父母或许都要经历这种带着酸涩的放手。他放软身体，靠进龚俊怀里，听着他沉稳却有些急促的心跳。
“我明白，”张哲瀚轻声说，“我也舍不得…可是俊俊，我们的爱，是为了让她更好地长大，而不是把她关在我们的世界里，她会有自己的人生，会遇到爱她、她也爱的人…我们要做的，不是阻止，而是教会她如何辨别好坏，如何保护自己，然后…相信她的选择，做她永远的后盾…”
他抬起头，看着龚俊的眼睛：“就像你和我，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最终还是会选择彼此…我们要对玥玥有信心，也要对我们给她的教育和爱有信心，她现在需要的，是学会怎么和这个世界正常地、健康地打交道…你把她护得密不透风，不是在爱她，反而可能会害了她…”
龚俊沉默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显然内心在激烈挣扎，他知道张哲瀚说得有道理，可是那股源自本能的不舍和保护欲，实在太强烈了。
良久，他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将脸埋进张哲瀚的颈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我就是怕…怕她吃亏，怕她受伤…”
“我知道，”张哲瀚轻轻拍着他的背，“我们一起看着她…好吗？适度地保护，而不是过度地干预，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一点调侃，“你现在就把所有小男孩都当成假想敌，是不是太早了点？说不定以后玥玥喜欢的会是女孩子呢？”
龚俊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显然被这个全新的可能性冲击到了，表情一时之间复杂得难以形容。
张哲瀚看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出声：“看吧…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重要的是玥玥开心幸福，不是吗？”
龚俊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重新瘫回床上，望着天花板，喃喃道：“…让我再缓缓…这信息量有点大…”
张哲瀚笑着躺到他身边，依偎着他：“好啦，慢慢来…首先呢，明天去早教中心，如果那个总是给玥玥递玩具的小豆丁儿再过来，你不准再瞪人家了，笑一下，好吗？龚总？”
龚俊：“……我尽量…”
改变并非一蹴而就，但接下来的日子，龚俊确实在努力尝试。
在早教中心，当那个叫“豆豆”的小男孩再次摇摇晃晃地拿着一个软积木想递给玥玥时，龚俊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最终挤出一个略显僵硬但还算友好的微笑，虽然没有说话，但至少没再把女儿立刻抱开。
小玥玥抬头看看爸爸奇怪的表情，又看看眼前的小哥哥，咯咯地笑了，接过了积木，还软软地说了声：“谢谢哥哥～”
豆豆小朋友开心地笑了，露出几颗小米牙。
龚俊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再看看那小男孩毫无心机的样子，心里那根紧绷的弦，似乎微微松动了一点。
张哲瀚在一旁看着，悄悄对龚俊竖了个大拇指。
回家的路上，龚俊抱着玩累了睡着的女儿，突然对张哲瀚说：“…那小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张哲瀚失笑，握住他的手：“进步很大了…龚总！值得表扬！”
龚俊耳根微红，别扭地转过头看向窗外，嘴角却微微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依偎在一起。
张哲瀚知道，要让龚俊这颗老父亲的心完全“放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未来的某天，当玥玥真的带着意中人回家时，龚总大概率还是会经历一场内心的狂风暴雨。
但至少现在，他正为了女儿，努力地学着如何更理性、更健康地去爱。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那个还需要爸爸笨拙地扎小揪揪的小玥玥，已经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纪。
开学前一晚，龚家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不舍的特殊氛围。
衣帽间里，张哲瀚正蹲在地上，仔细检查着明天要带给幼儿园的备用衣物。
每件小衣服上都绣着“龚慕玥”三个秀气的小字——这是龚俊特意请人绣的，生怕女儿的东西和别的小朋友弄混。
“这件小外套要不要也带上？万一午睡起来觉得凉呢？”张哲瀚举着一件粉色的针织开衫，转头问正在给女儿试穿园服的龚俊。
龚俊正单膝跪地，小心翼翼地给玥玥整理衣领。小小的园服穿在三岁的玥玥身上，出奇地合身，蓝色的小裙子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
“带，都带上…”龚俊头也不抬，专注地调整着女儿胸前的名牌，“要不然不放心…”
坐在小板凳上的玥玥晃悠着两条小腿，手里抱着妈妈昨天新买的安抚小熊，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爸爸妈妈忙碌。
她还不太明白“上幼儿园”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大家都在围着她转，很是开心。
“爸爸～幼儿园有小熊饼干吗？”玥玥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
龚俊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轻轻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有，当然有…爸爸已经和园长阿姨说好了，会给玥玥准备最好吃的小熊饼干…”
张哲瀚闻言无奈地笑了笑。事实上，龚俊何止是和园长打了招呼，他几乎把全市最好的私立幼儿园调查了个遍，最终选的这家不仅教育理念先进，安保措施更是严格到堪比银行金库。就连幼儿园的食谱，他都亲自过目，确认每一道菜都符合他宝贝女儿的胃口和健康标准。
“你啊，别太夸张了…”张哲瀚站起身，将整理好的小书包放在一旁，“别人家孩子都能适应…就咱们玥玥特殊？”
龚俊一把抱起女儿，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理直气壮地说：“我龚俊的女儿，就是特殊的…”
玥玥被爸爸逗得咯咯笑，小手搂住龚俊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这时，已经上初中的小慕哲抱着足球从外面跑进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初具挺拔的身姿，眉眼间越发像龚俊，但性格却继承了张哲瀚的阳光开朗。
“玥玥明天就要去幼儿园咯～”慕哲放下足球，走过来逗妹妹，“到时候就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了…开不开心？”
玥玥用力点头：“开心！哥哥也去吗？”
慕哲摸摸妹妹的头：“哥哥要去上学呀！不过放学回家我就陪你玩儿…”
看着兄妹俩亲昵的互动，龚俊和张哲瀚相视一笑。
这些年来，小慕哲是个不折不扣的妹控，在学校里听说有哪个小男生“骚扰”妹妹，比龚俊还要着急。
晚上，哄睡玥玥后，夫夫俩并肩站在女儿的小床前，柔和的夜灯下，玥玥抱着小熊睡得正香，长长的睫毛在粉嫩的脸颊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张哲瀚轻轻替女儿掖好被角，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昨天她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小婴儿，转眼就要上幼儿园了…”
龚俊伸手揽住爱人的肩，将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是啊，我还记得她第一次叫爸爸的样子…”说着，他声音有些哽咽，“现在就要离开我们，自己去面对世界了…”
张哲瀚失笑：“只是去上幼儿园，早晨送去下午就接回来，怎么被你说得像是要远嫁一样？”
“差不多了…”龚俊闷闷地说，“以后她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小秘密，不会再什么事都第一个告诉爸爸了…”
张哲瀚转头看着龚俊，月光下，这个男人眼中闪烁着他不常看到的脆弱，他明白，对龚俊而言，放手让女儿去经历自己的人生，远比在商场上完成任何一桩大生意都要艰难。
“可她会永远爱你…”张哲瀚轻声安慰，“但我们需要给她空间成长，记得吗？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龚俊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我记得。”
话虽如此，第二天早晨，当一家四口整装待发前往幼儿园时，龚俊的表现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水杯检查了吗？备用衣服带了吗？过敏药在哪个口袋？玥玥最喜欢的小熊饼干装了吗？”去幼儿园的路上，龚俊一边开车一边不停地确认。
后座上，张哲瀚无奈地拍拍他的手：“都带了，放心吧！你好好开车…”
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的玥玥似乎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小声问：“爸爸～你不开心吗？”
龚俊立刻从后视镜里给女儿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爸爸特别开心！我们玥玥要成为幼儿园的小朋友了，爸爸这是太高兴了！”
副驾驶座上的小慕哲偷偷翻了个白眼，小声对张哲瀚说：“老妈…你看我爸那样，比当年送我上小学还夸张…”
张哲瀚忍俊不禁，确实，当年小慕哲上小学时，龚俊虽然也不舍，但更多的是骄傲，轮到女儿上幼儿园，他却像是要经历生离死别。
到了幼儿园门口，场面果然如张哲瀚预料的那样“壮观”。
不少小朋友在门口哭着不肯进去，家长们百般安抚，玥玥原本开开心心地牵着爸爸妈妈的手，看到这场面，也有些害怕地往龚俊身后躲。
“不怕不怕，爸爸在呢！”龚俊立刻蹲下身将女儿抱起来。
幼儿园老师笑容可掬地迎上来：“是玥玥吧？我是李老师，我们进去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好不好？”
玥玥紧紧搂着龚俊的脖子，小脸埋在他肩上，摇了摇头。
龚俊顿时心软了：“要不…要不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
张哲瀚瞪了他一眼，轻轻把玥玥从龚俊怀里接过来，柔声对女儿说：“玥玥看…里面有好大的滑梯，还有好多漂亮的娃娃，妈妈陪你进去看看好不好？”
也许是妈妈的安抚起了作用，玥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于是乎，幼儿园开学第一天，出现了这样一幕：龚俊亦难亦步亦趋地跟在妻女身后，眼神紧盯着女儿，仿佛随时准备冲锋救援，而已经是个少年的小慕哲则一脸“我不认识这个人”的表情跟在后面。
好在玥玥很快被幼儿园里的玩具吸引，渐渐放松下来，当她在游戏区发现一套精致的厨房玩具时，终于松开妈妈的手，好奇地走过去。
张哲瀚对老师使了个眼色，悄悄拉着一脸不舍的龚俊退出教室。
“好了，让她适应一下，我们放学早点来接她…”张哲瀚说着，却发现龚俊的目光还死死盯着教室门口。
“她会不会想我们？会不会哭？要是摔倒了怎么办？要是其他小朋友欺负她…”龚俊的担忧如连珠炮般冒出。
小慕哲忍不住插嘴：“爸，我也是从幼儿园过来的…你看我现在不挺好的吗？”
龚俊瞥了儿子一眼，嘟囔道：“那能一样吗？你是男孩子…”
“我妈不也是男孩子？”小慕哲不爽地撇撇嘴，得到他爹的咬牙“啧”声，憋着笑躲到了张哲瀚身后。
最终，在张哲瀚的半拖半拽下，龚俊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幼儿园。
那一天，龚俊在公司里坐立难安，每隔一小时就要给老师发信息询问女儿的情况。
得知玥玥不仅没哭，还午睡时乖乖抱着小熊睡着了，他既欣慰又有点小小的失落——原来女儿没有自己也能过得很好。
下午离放学还有半小时，龚俊就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老婆等在了幼儿园门口，成为第一个来接孩子的家长。
当玥玥蹦蹦跳跳地出来，举着今天画的涂鸦扑进他们怀里时，龚俊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爸爸你看！我画的小熊！”玥玥兴奋地展示着自己的作品，脸上洋溢着快乐的光芒。
龚俊抱起女儿，仔细端详那幅抽象派的画作，语气夸张地称赞：“这是爸爸见过最棒的小熊！”
回家的车上，玥玥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见闻：哪个小朋友和她一起玩了积木，老师讲了什么有趣的故事，午点吃了什么好吃的…
张哲瀚温柔地听着，偶尔提问几句，而龚俊则专注地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看着女儿眉飞色舞的小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晚上，哄睡女儿后，龚俊站在儿童房门口，看着玥玥熟睡的容颜，轻声对身边的张哲瀚说：“她今天好像长大了很多…”
张哲瀚靠在他肩上，微笑道：“是啊！孩子们总是在我们不经意间就长大了…所以更要珍惜现在的每一刻，不是吗？”
龚俊点点头，伸手关上门，搂着爱人走向卧室：“明天幼儿园有亲子活动，我让助理把会议都调开了…”
张哲瀚挑眉：“全部？我记得你明天有个很重要的并购案会议…”
“再重要的会议也没有陪女儿重要，”龚俊语气坚定，“我已经错过了太多崽崽的成长时刻，不能再错过玥玥的了…”
月光洒在走廊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哲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握紧了龚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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