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后余生

书名:我用七年治癌伤
作者:霓霓吖

那三秒,漫长得如同凌迟。

江临舟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冰冷精准,刮在陈默苍白惊恐的脸,那眼神里没有好奇,没有疑惑,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物品般的漠然。

陈默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无所遁形。他几乎能听到自己骨骼在恐惧中颤抖的细微声响。

他认出来了吗?认出这具皮囊下,是那个他憎恶了七年、最终死在他面前的林晚的灵魂?

这个念头荒谬得让他几乎要失声尖叫,却又带着一种致命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然而,江临舟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太久。那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存在的眉梢挑动之后,他的视线便漠然地移开了,仿佛只是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碍眼的垃圾。

他重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侧过头,对龙哥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龙老板的手下,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记无形的鞭子,狠狠抽在龙哥脸上。

龙哥肥胖的脸颊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刚才那点戏谑和玩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恼怒和急于撇清的尴尬。他猛地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对着陈默厉声吼道:

“妈的!哪来的小杂碎!脏了江总的眼!阿刀!还愣着干什么?!拖出去!处理干净!”

“处理干净”四个字,像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陈默的耳膜!

他浑身一颤,求生的本能终于压倒了极致的恐惧,嘶声喊道:“龙哥!我有消息!我真的有!是关于周——”

“闭嘴!”阿刀厉声打断他,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粗暴地反拧他的胳膊,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肩关节拧脱臼!

剧痛袭来!陈默眼前发黑,所有的话都被堵死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声!

他被阿刀毫不留情地拖向门口,像拖一条死狗。视线最后掠过包厢——龙哥脸上不耐烦的暴戾,保镖们冷漠的脸,女郎们畏惧又麻木的眼神……

还有,江临舟。

他依旧安稳地坐在那里,姿态甚至没有一丝改变,指尖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酒液,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冷硬如冰雕。自始至终,他没有再看陈默第二眼。

仿佛刚才那场险些发生的、关乎一条人命的骚动,于他而言,不过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甚至不值得他抬一下眼皮。

彻底的、令人绝望的漠视。

“砰!”

厚重的包厢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光和一触即发的死亡威胁。

但更深的寒意,却从陈默的心底疯狂涌出,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他被阿刀粗暴地拖拽着,走在寂静无人的员工通道里。挣扎是徒劳的,呼救更是可笑。这里本就是龙哥的地盘,他是砧板上待宰的鱼。

阿刀一路沉默,只有粗重的呼吸和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最终,他停在了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吱嘎”一声,铁门被推开,里面是一个没有窗户的狭小储物间,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和废弃的桌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消毒水气味。

阿刀将他狠狠摔了进去!

陈默重重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尘土飞扬,呛得他剧烈咳嗽。

阿刀反手锁上门,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陈默,刀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冰冷的、看待死物的漠然。

“小子,”他开口,声音沙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派你来的?说了,给你个痛快。”

陈默蜷缩着,浑身剧痛,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心脏,几乎无法呼吸。但他知道,求饶和谎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嘶哑道:“我……我自己来的……我想……我想跟龙哥……做笔交易……”

“交易?”阿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跟龙哥交易?”

“我……我知道是谁举报了‘迷途’……”陈默死死盯着阿刀,“我还知道……更多……关于……关于江临舟的事情!”

他豁出去了!他必须抛出足够分量的诱饵!江临舟!这个名字是唯一可能引起龙哥兴趣的东西!

阿刀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蹲下身,一把揪住陈默的头发,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你说什么?江总?”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警惕?

“是……”陈忍着头皮撕裂的剧痛,艰难地说道,“我……我听到一些……他和别人的谈话……在‘迷途’被查之前……关于……关于一批‘货’……”

他完全是胡诌!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在赌!赌龙哥和江临舟之间并非铁板一块!赌他们之间存在猜忌和利益纠葛!赌阿刀不敢完全无视“江临舟”这个名字!

阿刀死死盯着他,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储物间里死寂一片,只有陈默粗重恐惧的喘息声。

几秒钟后,阿刀猛地松开手,站起身。

他拿出手机,走到角落,压低声音快速说了几句。陈默隐约听到“……江总……货……小子说的……”

电话那头似乎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了指示。

阿刀挂了电话,转过身,看着陈默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杀意未褪,却多了一丝审慎。

“小子,”他冷声道,“你运气好。龙哥现在没空料理你。”

他走过来,粗暴地将陈默拽起来:“给你二十四小时。拿出能证明你话的东西。否则……”他用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眼神冰冷,“下次来的,就不是我了。”

说完,他打开铁门,像扔垃圾一样将陈默推了出去!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

铁门在身后重重关上,落锁声清脆而冰冷。

陈默踉跄着摔倒在冰冷肮脏的后巷地面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铁门,又惊又惧,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二十四小时。

他用自己的命,赌来了二十四小时。

他不敢停留,忍着全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尽可能快地逃离了这片区域,重新汇入城市边缘浑浊的人流之中。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霓虹灯次第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而孤单。

他躲在一个无人注意的广告牌阴影下,背靠着冰冷墙壁,缓缓滑坐下去。

他从怀里,摸出那张被珍藏的、母亲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温柔地笑着。

“愿平安喜乐。”

平安。喜乐。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布满伤痕和污垢的、属于陈默的手。

然后,他慢慢地将照片,撕成了两半。

再撕。

直到它变成一堆无法辨认的碎片。

他松开手,碎片如同枯叶,飘落在积着污水的地面上。

他抬起头,望向城市中心最繁华的方向,那里灯火璀璨,矗立着临舟集团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他的眼睛里,最后一点属于林晚的柔软和希冀,彻底熄灭。

只剩下冰冷的、燃烧的恨意,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从现在起,他只是陈默。

只为复仇而活的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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