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冰冷粗糙,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狠狠刮过陈默的耳膜。
“小子,”
“你他妈到底是谁?”
巨大的力量从身后钳制着他,捂住口鼻的手散发着烟味和一股淡淡的、难以形容的金属腥气。陈默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似乎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一种几乎要撞碎肋骨的疯狂速度擂动起来!血液逆流冲上头顶,带来剧烈的耳鸣和眩晕。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对方是如何发现他的,是哪里露出了破绽!极致的恐惧像冰水浇头,让他四肢瞬间冰凉僵硬,连挣扎都忘了。
杂物间里一片漆黑,只有门缝底下透进一丝微弱的光,勾勒出身后人高大壮硕的轮廓轮廓。
“唔……”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呜咽,试图扭动,但那铁钳般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勒得他几乎窒息。
“别动。”身后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贴着他耳朵在嘶嘶作响,“再动一下,拧断你的脖子。”
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差距,让陈默瞬间放弃了所有反抗的念头。他僵在原地,只有胸腔剧烈起伏,吸入的空气里满是灰尘和身后男人身上传来的、令人作呕的危险气息。
他是谁?龙哥的人?还是……别的什么?
“我问话,你点头,或者摇头。”那声音继续命令道,冰冷,没有一丝情绪起伏,“听懂就点头。”
陈默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下颌骨被捏得生疼。
“‘迷途’的事,跟你有关?”
陈默心脏猛地一缩!他强迫自己保持静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任何反应都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哼。”身后的人似乎冷笑了一声,捂着他嘴的手稍微松了半分,让他得以喘息,但威胁依旧,“不说?那就当是了。”
“不……不是……”陈默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我……我只是来找活干的……”
“找活干?”那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找到龙哥的私人包间门口?小子,你当我傻?”
陈默哑口无言,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谁派你来的?条子?还是对家?”那声音逼问,另一只手的什么东西冰冷坚硬地抵在了他的后腰上——是枪口!?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毫不怀疑身后这个人会毫不犹豫地开枪!
“没……没有人……”他声音发抖,几乎语无伦次,“我……我自己……我想……我想找龙哥……”
“找龙哥?”那声音似乎顿了一下,带着一丝古怪的玩味,“找他干什么?告状?还是想攀高枝?”
枪口用力顶了一下。
“说实话!”
剧烈的恐惧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绝望,让陈默脱口而出:“我……我有消息!重要的消息!关于……关于上次谁举报的!”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无异于承认了自己和“迷途”被查有关!
身后的人沉默了。黑暗和寂静中,只能听到陈默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和对方平稳得可怕的呼吸。
那抵在后腰的冰冷硬物,没有丝毫移动。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那声音再次响起,却莫名地褪去了一丝杀意,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审视:
“哦?你知道是谁?”
陈默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只能僵硬地保持着沉默。
“有意思。”身后的人似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瘆人,“看来,逮到只不怎么老实的小老鼠。”
捂着他嘴的手突然完全松开了,但箍着他的手臂依旧如铁环般牢固。
“小子,你运气好。”那声音贴近,带着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善意”,“今天龙哥心情不错,或许……愿意听听你这只小老鼠能吐出什么象牙。”
不等陈默反应,他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扭转过来,推搡着向杂物间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
昏暗的光线涌入,陈默下意识地眯起眼,终于看清了挟持他的人——
一个身材极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紧身背心,露出虬结的肌肉和布满青黑色纹身的手臂。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划到嘴角,让他原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戾气。此刻,他正用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盯着陈默,嘴角扯着一丝冰冷的、猫捉老鼠般的弧度。
刀疤男一只手依旧反拧着陈默的胳膊,另一只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那刚才抵着陈默后腰的“枪”似乎并不存在。
“走。”刀疤男推了他一把,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踉跄,“带你去见见世面。”
陈默浑身冰冷,大脑一片混乱。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是直接被处理掉?还是……真的被带去见龙哥?
他没有选择,只能被刀疤男半推半押着,走在寂静的员工通道里。偶尔有服务员看到他们,都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避开,仿佛对这一幕司空见惯。
他们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看起来隔音极好的双开门前。门两侧站着两个和刀疤男气质相似的守卫,看到刀疤男,微微点头示意,没有任何阻拦。
刀疤男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刀疤男推开门,将陈默粗暴地搡了进去!
包厢内的光线比外面更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雪茄烟味、酒精味,还有那股熟悉的、甜腻中带着化学刺鼻的怪异味道。
陈默踉跄几步,勉强站稳,惊恐地抬头望去——
包厢很大,装修奢华而俗气。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花哨丝绸衬衫、脖颈戴着粗大金链的光头男人。他体型肥胖,脸上横肉堆叠,一双小眼睛眯着,手里夹着一根粗雪茄,正慢条斯理地吐着烟圈。
正是那天在“迷途”闹事的光头——龙哥!
龙哥身旁,还坐着几个衣着暴露、妆容艳俗的女郎,正小心翼翼地给他斟酒。两侧站着几个面无表情、气息彪悍的保镖。
而最让陈默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
在龙哥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姿态闲适地靠着沙发背,修长的双腿交叠,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晃动着。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与包厢里粗俗的氛围格格不入。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全脸,只能看到线条冷硬的下颌和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
但仅仅是一个侧影,一个轮廓——
陈默就像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瞳孔骤然缩紧!
是江临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在这种地方?!和龙哥这种人平起平坐?!
巨大的冲击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只能僵在原地,像一尊被冻住的雕像。
龙哥抬起眼皮,小眼睛里射出两道精光,上下打量着陈默,像在打量一件货物,嘴角咧开一个油腻而残忍的笑容:
“阿刀,这谁啊?哪儿来的小瘪三?”
刀疤男——阿刀,恭敬地微微躬身:“龙哥,在您包间门口鬼鬼祟祟逮到的。他说……他知道上次是谁点了‘迷途’的水。”
“哦?”龙哥似乎来了点兴趣,雪茄点了点陈默,“小子,你知道?”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包括那道来自对面沙发的、冰冷淡漠的视线。
陈默感到那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针,刺穿了他的皮肤,直透骨髓。他浑身僵硬,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龙哥等了几秒,不耐烦地皱起眉:“妈的,哑巴了?”
阿刀在一旁冷声道:“说!”
就在这时,对面沙发上的江临舟,终于微微动了一下。
他放下酒杯,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然后,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昏暗的光线流淌过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削的嘴唇,最终,落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上。
那双眼睛,冰冷,锐利,没有任何情绪,如同两口幽深的寒潭,精准地锁定了浑身颤抖、面色惨白的陈默。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江临舟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
那三秒,漫长得如同凌迟。
然后,陈默看到江临舟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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