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居。
小厨房的灶火烧的正旺。
肖战系着蓝灰色的围裙,袖子扎的高高的,纤长的手指在案板上翻飞如蝶。面团在他掌心揉开又收拢,三两下就擀成了透光的薄皮,再裹上鲜嫩的肉馅,指尖一捏一挤,月牙似的馄饨便整整齐齐码在苇叶上,像一个个小元宝。
琑儿就跟在肖战身后,时不时要用小手去扯扯肖战的围裙下摆,大眼睛一会儿瞧瞧肖战的脸,一会儿看看他手里的活计,平日里嚣张的小团子变成了乖乖巧巧的小尾巴。
“小祖宗!离灶台远些。”乳母举着绣着莲花的帕子,想把琑儿抱开,却被小家伙一扭腰挣脱。
“奶娘,您就让他待在这吧!奴才会仔细一些,不会让他伤到的!”肖战为琑儿求情,他一刻也舍不得和自家琑儿宝宝分开。
乳母是个性子温和的中年夫人,闻言没再说什么,退去了一旁,只是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生怕他磕了碰了。
琑儿闻言,开心的爬上小板凳,垫着小脚趴在桌案上,将一个个小元宝用手指戳瘪。
肖战见水开了,准备下馄饨,一回头,他的小元宝全瘪了,上面大大小小全是手指印。
“琑琑!小坏蛋!”肖战捏住琑儿软乎乎的脸颊轻轻一扯。
乳母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小公子除了王爷外,谁的话都听不得,上次被肖侍君训斥了一句,小魔头挥手就给了肖侍君一巴掌,这小奴才怕是也要遭“毒手了”。
果然,琑儿猛地举起藕节似的手臂,可根本没有巴掌声,小家伙点着脚,正小心翼翼地替肖战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战战不做!累!琑琑不吃!”
肖战放下锅铲,将小家伙抱了起来,“战战不累!你乖乖在一旁等着,好不好!”
“嗯嗯……”
琑儿乖乖的走到乳母身旁,将小手塞进乳母手心里,晃了晃,用行动告诉他的战战,琑琑很乖。
肖战高兴的弯了弯眼睛,转过身重新做馄饨。
“滋啦……”滚油遇上葱花爆出香气,肖战手腕轻抖颠起勺,衣领被热气掀起一角,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坤泽印记泛着莹润光泽,像雪地里落了瓣的梅花。
“开饭喽……”肖战端着几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琑儿早就坐在凳子上,晃着小短腿,迫不及待等着了。
肖战看了眼乳母,“乳娘,奴才做了好多,您招呼院子里的哥哥姐姐一起吃吧!但……能不能麻烦您使唤个人去请王府另外三位小公子来一起用膳?”
乳母皱了皱眉头,面露为难,“咱们小公子怕是不愿与兄长们同席?”
小团子听见战战提起三个哥哥就已经鼓起了腮帮子:“哥哥们讨厌我,我也不稀罕!”
肖战心下一紧,蹲下身子与琑儿平视,指尖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蛋:“他们为什么讨厌你?”
看着战战那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琑儿不敢撒谎,如实道:“我把大哥哥的课业扔进了荷花池,二哥哥的弓弦被我剪断了,三哥哥的横笛被我塞了一只蜈蚣!”
乳母憋着笑解释:“后来三位大公子就哄着小公子吃了一口抹了辣酱的糕点,嘴都辣肿了,这不咱们小公子就记恨上了……”
琑儿双手抱住肖战的脖子,可怜兮兮的说:“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我!战战,你别不高兴!我知道错了!”
肖战哪里舍得责怪琑儿,他只是想到了肖昭。
小的时候他很喜欢这个哥哥,可是他的哥哥不喜欢他,抢他的玩具,抢他的零嘴,如今还抢了他的孩子。
肖战刮了刮琑儿的小鼻子,温声道,“好吧!那……今天琑儿来决定,要不要让哥哥们来一起用膳好不好?”
琑儿忽闪着大眼睛,糯糯地拽了拽肖战的衣袖:“去请吧!大不了以后我轻轻欺负他们,不使劲儿!”
“嗯嗯!琑儿最棒了!”
肖战摸了摸琑儿毛茸茸的小脑瓜,不管怎么样,琑儿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也是好的。
三位公子踏入明玉轩的餐厅,个个如临大敌。
他们不想来,可不敢不来,若传出去兄弟阋墙,父王定会责罚,肖昭更不可能放过他们。
王越礼抱臂立于门侧,王其墨,王西泽躲在兄长身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三位公子,快请坐!琑儿,让哥哥们入座!”
琑儿龇着雪白的一排小牙,笑嘻嘻的说:“哥哥坐,战战做了好吃的,请你们一起吃!”
王越礼带着两个弟弟缓缓走了过去,满腹的狐疑,他家这个小弟弟,金尊玉贵,看起来软软的奶团子,一肚子坏水,跟他那个爹爹一模一样。
肖战看三位公子入座,笑着招呼,“快吃吧!刚从锅里捞上来,正热乎呢!”
听到“热乎”两个字,三兄弟皆是心头一震,他们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吃过一顿热乎的饭菜了。
面前的青瓷碗里浮着翠绿的葱花,衬得里头晶莹如玉的馄饨愈发诱人,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对面肖战那张精致漂亮的脸庞。王越礼被那人笑容蛊惑,缓缓拿起了调羹,尝了一口,鲜美的汤汁瞬间在舌尖绽放,融化了满心防备。
“好吃,二弟,三弟,快吃!”
闻言,王其墨赶紧夹起一个馄饨扔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停不下嘴。王西泽一口咬破馄饨皮的刹那,鲜香的肉汁迸溅口腔,呜咽着一连吃了三个。
“慢慢吃,奴才包了好多呢!”肖战瞧着三个孩子吃的香,心里高兴,肖昭罚他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天可怜见的,他要是少吃一顿饭,能把他家主子闹翻天。
肖战:“琑儿,你也吃呀!”
琑儿撅着嘴,“战战坐!”
“小公子,战战是奴才,不可以坐的!”
“可以!琑儿要坐在战战腿上!还要战战喂!”琑儿理直气壮的大声说道。
肖战平时反正也没正形惯了,这里除了几个小娃娃也没有主子。
“好吧!”
肖战坐了下来,琑儿撅着屁股爬上肖战膝头,小手抓着肖战的衣襟得意洋洋。
肖战温柔地将吹凉的馄饨喂进琑儿嘴里,不时擦去他嘴角的汤渍,小家伙吃得双颊鼓鼓,眼角眉梢都漾着藏不住的欢喜,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乳母站在一旁,眼眶微微发红,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惊诧与酸涩交织翻涌。她从未见过小公子这般亲近过旁人。
小团子满月就是他带着,这孩子打小就不亲近肖侍君,每次被抱过去就放声大哭,小脸涨得通红。肖侍君起初还轻声细语地哄着,可日子久了,哄的次数多了,终究也失了耐心。渐渐地,长长十天半个月也不来看小家伙一眼。
王爷整日忙于公务,更无暇顾及这小小的孩子。日子一长,小公子便养成了这副作天作地的模样,骄纵任性,谁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却像只温顺的小兽般黏在肖战身边,乳母望着,心中满是欣慰。
琑儿仰起小脸,琥珀似的大眼睛亮晶晶的,拽着肖战的衣袖晃来晃去,“战战,他们说你以后是要嫁给沈铎叔父的是吗?那……那你能把我讨过去吗?”他歪着脑袋,肉乎乎的手指戳着自己脸颊,“我想当你和叔父的小孩!”
门外的沈铎刚抬脚迈上台阶,闻言差点原地栽下去,他脚步猛地一顿,慌乱地朝王一博摆手道:“不关我事,是小公子自己的意愿!”
他家二老惦记小奴才,说什么也要让他来看看,生怕小奴才在摄政王府挨了欺负,他就是个跑道的,可谁也没招惹。
王一博推开门,玄色蟒袍卷起夜风,“本王看你岂止想去国公府,怕不是要上天!简直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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