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力

手机听筒里的忙音像钝刀，一下下割着肖战的神经。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屏幕上弹出的新闻推送像无数根针，扎得人眼睛发疼——《独家！林深曝三年前绑架案真相，称与王一博因“特殊关系”反目》。

标题里的“特殊关系”四个字被加粗标红，像泼在雪地里的血，刺目得让人窒息。

“他们怎么敢……”肖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看向王一博，对方正望着窗外，雪花落在玻璃上，晕开一片模糊的白，将他的侧脸衬得像张褪色的旧照片。

“没什么不敢的。”王一博转过身，语气平静得可怕，“林深这种人，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才甘心。”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羽绒服，“走吧，这里待不住了。”

刚走到民宿门口，就被涌上来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闪光灯像炸开的银河，晃得人睁不开眼，无数个话筒递到嘴边，问题像淬了毒的箭：

“王老师，林深说的是真的吗？你们当年是情侣关系吗？”

“他说绑架是因爱生恨，是不是真的？”

“你当年被催眠，是不是因为感情受挫？”

“肖战现在是你的新男友吗？你们在净心山同居多久了？”

污言秽语像潮水般涌来，肖战下意识地把王一博护在身后，却被一只手猛地攥住。王一博从他身后走出来，直视着镜头，眼神冷得像冰：“我和林深的事，会通过律师解决。至于其他的，无可奉告。”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喧闹的人群竟瞬间安静了几秒。可这安静转瞬即逝，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涌上来，问题更加露骨。

“让开！”肖战低吼一声，拽着王一博往外冲。混乱中，不知是谁推了一把，王一博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石阶。他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了。

“王一博！”肖战心头一紧，连忙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王一博摇摇头，却疼得额头冒汗。肖战掀开他的裤腿，只见膝盖处红了一大片，旧伤显然又复发了。

怒火像野草般在肖战心里疯长。他抱着王一博，眼神狠厉地扫过周围的记者：“谁再往前一步，我不客气了！”

这副不要命的架势竟真的镇住了众人。趁着空档，李老板的儿子带着几个村民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他们护在中间，往竹林的方向退。

直到钻进竹林深处，听不见身后的喧嚣，两人才终于松了口气。肖战扶着王一博坐在雪地上，看着他膝盖上的红痕，心疼得厉害：“早知道这样，刚才就不该让你出来。”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王一博喘着气，额角的冷汗混着雪花往下掉，“他们就是想看我狼狈的样子。”

肖战没说话，只是从背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药膏——那是他从净心山住持那里求来的，专治跌打损伤。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药膏涂在王一博的膝盖上，指尖的动作轻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还疼吗？”

“好多了。”王一博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说，“肖战，你走吧。”

“什么？”肖战猛地抬头。

“你看，只要跟我扯上关系，你就会被卷进这些破事里。”王一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决绝，“你的新剧刚开播，正是关键时候，不能被我毁了。”

“毁了就毁了！”肖战的声音陡然拔高，“一部剧而已，有什么比你重要？”

“可那是你的梦想。”王一博看着他，眼睛里的光像快要熄灭的烛火，“你说过，想站在更高的地方，让更多人看到你的戏。不能因为我……”

“没有什么因为所以！”肖战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一博，我不是三岁小孩，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在泉边遇见你那天起，我就没想过要躲。”

他握住王一博的手，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林深想毁了我们，我偏不让他得逞。你不是要回星途吗？我陪你回去。你要面对那些过去，我就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面对。”

雪落在两人的发梢上，像撒了层白糖。王一博看着他眼里的光，那是种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不会熄灭的亮，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开始慢慢融化。

“可是……”

“没有可是。”肖战笑了笑，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花，“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没做错什么，不用躲。”

王一博沉默了很久，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肖战的手机响了，是张姐打来的。这次她的语气平静了些：“肖战，你先带王一博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再被记者拍到。星途那边发声明了，说会全权处理林深的事，还说……王董要见你。”

“王董要见我？”肖战愣住了。

“嗯，说是有很重要的事。”张姐顿了顿，补充道，“他让你一个人去，在星途总部顶楼的办公室，下午三点。”

挂了电话，肖战看着王一博：“你爸要见我。”

“他想干什么？”王一博的眉头皱了起来，眼神里带着警惕。

“不知道，但肯定没好事。”肖战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王一博也想站起来，却被肖战按住了。

“你膝盖不方便，而且……他说要见我一个人。”肖战笑了笑，试图让气氛轻松些，“放心，我不会被他吃了。说不定，他是想通了，要把你托付给我呢？”

王一博被他逗笑了，眼里的担忧淡了些：“那你小心点，他那个人……很厉害。”

“我知道。”肖战揉了揉他的头发，“等我回来。”

离开竹林时，雪已经小了些。肖战回头望了一眼，看见王一博还坐在雪地里，黑色的羽绒服在一片白茫茫中格外显眼，像个孤单的坐标。他挥了挥手，对方也挥了挥手，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车子驶离净心山时，肖战打开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关于林深爆料的新闻。主持人用夸张的语气描述着“顶流明星与豪门继承人的禁忌之恋”，评论区里已经吵翻了天，有骂林深恶心的，有质疑王一博人品的，也有很多他的粉丝在维护他，说“相信哥哥的选择”。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这些人甚至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却能凭着几句谣言，就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星途集团的摩天大楼越来越近，像座冰冷的山峰，矗立在城市中央。肖战看着楼顶上那个巨大的标志，忽然想起王一博说过的话：“那里只有算计和利用。”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不管等待他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去面对。为了王一博，也为了他们那个还没说出口的未来。

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一个个跳动，像在倒数。顶楼的走廊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荡。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

王董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惯有的威严。

肖战推开门，看到王董正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份文件，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像在审视一件商品。

“肖先生，请坐。”

肖战在他对面坐下，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他不知道王董要说什么，却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王董放下文件，十指交叉放在桌上，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肖战，我可以让林深消失，让所有负面新闻都消失，甚至可以让你成为星途的首席艺人。”

他顿了顿，目光像淬了毒的刀，直直刺向肖战：

“但前提是，你必须离开王一博。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大了起来，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混沌里。而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