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集团的轿车停在竹林入口时，雪地里的两串脚印显得格外单薄。
肖战下意识地往前站了半步，像想把王一博护在身后。这个动作很自然，几乎是本能，却让身边的人轻轻攥住了他的手腕。王一博的手心很凉，带着雪后的寒气，指尖却用力得发白。
“别这样。”他低声说，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该来的，躲不掉。”
车门打开，下来的不是王董，是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拎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个助理。他走到两人面前，微微颔首，语气公式化得像在念文件：“王先生，董事长让我来接您。”
“我不回去。”王一博的声音很冷，和这雪地的温度相得益彰。
“董事长说，不是让您回公司。”助理推了推眼镜，从公文包里拿出个信封，“是有位客人想见您，在山下的民宿等您，说是……关于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的事？”王一博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的光像被狂风卷过的烛火，剧烈地晃动起来。
肖战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知道“三年前的事”对王一博意味着什么——绑架、催眠、那些被刻意遗忘的恐惧，是他心里最深的疤，碰一下就疼得发抖。
“是什么人？”肖战上前一步，挡在王一博面前，直视着助理，“我替他见。”
助理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轻蔑，却没直接拒绝：“是位姓林的先生，说是王先生以前的……朋友。”
“林？”王一博忽然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不是叫林深？”
助理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的，王先生认识？”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握着肖战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肖战能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像秋风里的落叶，止不住地发抖。
“不去。”肖战替他回答，语气很坚定，“不管他是谁，我们不见。”
“肖战……”王一博轻轻拽了拽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我要去。”
“你疯了？”肖战转头看他，眼睛里满是不解，“你忘了医生说的？不能再碰那些过去的事！”
“有些事，躲了三年，总要面对的。”王一博看着他，眼神里有种肖战从未见过的决绝，“林深是……当时唯一在场的人。”
肖战愣住了。他想起那些关于绑架案的模糊报道，说当时现场很混乱，除了被绑的王一博，没有其他目击者。如果林深真的在场，那他或许知道些不为人知的细节，甚至可能……知道是谁策划了那场绑架。
“我陪你去。”肖战握紧他的手，试图把自己的温度传过去。
王一博摇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民宿见，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很轻，却带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肖战看着他，忽然想起云栖寺的住持说过的话：“有些结，要在原地解开。”或许对王一博来说，林深就是那个结，必须亲自去解。
“我在竹林入口等你。”肖战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超过一个小时，我就去找你。”
王一博笑了笑，像雪后初晴的太阳：“好。”
看着王一博跟着助理往山下走的背影，肖战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他的肩膀上，很快融化成水，冰凉一片。他蹲下身，看着雪地里那串渐行渐远的脚印，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心脏。
他拿出手机，给张姐发了条消息：“帮我查个人，星途集团的，叫林深，三年前和王一博有过交集。”
张姐很快回了个“收到”，后面跟着个疑问的表情。肖战没解释，只是把手机揣进兜里，站在竹林入口，望着山下的方向，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
民宿的包间里，暖气开得很足。
王一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林深还没到，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像他此刻的心情。
三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过去，可一听到“林深”这个名字，心脏还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那是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一起长大，一起进娱乐圈，一起分享秘密。他甚至把自己对父亲的不满，对星途的抗拒，都告诉了林深。可在那场绑架案后，林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他曾经无数次想过，林深为什么会消失？他当时为什么会在场？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着他过了三年，如今终于有机会得到答案。
包间的门被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林深走了进来。
他比三年前胖了些，穿着昂贵的羊绒大衣，手腕上戴着限量款的手表，看起来过得很好。看见王一博，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复杂的笑容：“一博，好久不见。”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
林深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掩饰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你……还好吗？”
“你为什么会来？”王一博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林深的动作顿了顿，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恨我。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当时……没能救你。”
“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那里？”王一博追问，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林深的脸色白了白，避开他的视线：“我……我是去找你的。那天你说心情不好，我担心你，就去了你常去的那个工作室，没想到……”
“没想到会遇到绑架？”王一博打断他，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林深，我们认识二十年，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
林深的肩膀猛地一颤，像被戳中了痛处。他抬起头，眼眶有点红：“一博，我知道你不信我，可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天我确实是去找你，看到那些人把你带走，我吓得腿都软了，根本不敢追……”
“然后你就跑了？”王一博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三年的愤怒，“你就看着我被他们带走，看着我被催眠，看着我差点死掉，然后像没事人一样，消失了三年？”
“不是的！我没有！”林深的情绪激动起来，“我当时报警了！我跟警察说了地址！可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我害怕，我怕那些人报复我，怕王家怪我没看好你，我只能躲起来……”
他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可王一博看着他闪烁的眼神，心里却越来越冷。他太了解林深了，这个从小就懂得如何讨好别人，如何把自己摘干净的人，绝不会只是因为“害怕”就消失三年。
“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王一博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他。
林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当年绑架你的人……”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肖战站在门口，脸色铁青，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张姐发来的消息：“查清楚了，林深三年前收了竞争对手的钱，把王一博的行程泄露给了绑匪，是他策划了那场‘意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林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像见了鬼一样看着肖战手里的手机。
王一博慢慢抬起头，看向林深，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像被暴风雪席卷过的净心山，什么都不剩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躲了三年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绑匪，不是那些催眠的暗示，而是人心的险恶，是最信任的人，递过来的那把刀。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像要把整个世界都埋起来。而包间里的三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钉在原地，谁也动弹不得。
一场迟来的对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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