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草花苞的照片在肖战的手机里存了整整一个月。
他把照片设成了屏保,每次点亮屏幕,都能看见那点裹着嫩绿的鹅黄,像颗攥在手心的春天。剧组复工后,他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拍杂志、跑宣传、参加各种活动,可只要有空,就会对着那张照片发呆,猜它什么时候会开花。
“肖老师,发什么呆呢?”助理小周递过来一杯热可可,“导演叫您过去对台词了。”
肖战回过神,把手机揣进兜里,笑了笑:“没什么,在想点事。”
小周是张姐新派来的助理,小姑娘眼尖,早就发现自家老板最近不对劲。手机从不离身,发微信时嘴角总带着笑,有时看着窗外能愣神半小时,问起就说“在想净心山的雪”。
“是在想……王先生吗?”小周壮着胆子问,声音像蚊子哼。
肖战的动作顿了顿,没否认,只是眼里的笑意深了些:“他快回来了。”
“真的?”小周眼睛一亮,“那太好了!您最近总唉声叹气的,我们都以为您心情不好呢。”
肖战确实在等。等王一博的心理治疗有了结果,等他那句“待放”变成真正的绽放,等云栖寺的兰草开花时,他能亲自说一句“我来看你了”。
这一个月里,他们的联系依旧很克制。肖战会把心理医生推荐的书拍照发给他,附言“这个据说有用”;会在收工后发张月亮的照片,说“今天的月亮很圆,像净心山的泉眼”;会在跨年那天守到零点,发句“新年快乐”,后面跟着一串烟花的表情。
王一博的回复还是很短,却渐渐多了些温度。会说“今天的治疗不难”,会发张医院窗外的夕阳,会在新年那天回一句“同乐,早点休息”,后面跟着个小小的月亮。
变化是从上周开始的。王一博忽然发来张照片,是他在医院的走廊里拍的,手里拿着本摊开的书,书页上写着“接纳过去,才能拥抱未来”。配文是:“医生说,我可以试着回去看看了。”
肖战看到消息时,正在拍一场淋雨的戏,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他却笑得像个傻子,引得导演连声喊“卡”,问他“是不是冻傻了”。
他回了句“太好了”,后面跟着三个感叹号,像敲在心里的鼓点。
这天收工后,肖战刚回到酒店,就收到了王一博的消息。不是文字,是条语音。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指尖悬在播放键上,像在拆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
王一博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低哑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肖战,我明天回净心山。”
肖战的呼吸猛地顿住,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他反复听了三遍,才确认自己没听错。
“真的吗?”他几乎是立刻回了消息,指尖抖得厉害,“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王一博很快回复,“住持说,有些结,要在原地解开。”
“我明天去净心山等你。”肖战打字的手停不下来,“我去买你喜欢的馒头,热乎的,还带点酱菜。”
“嗯。”
看着那个“嗯”字,肖战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忽然很想立刻就飞到净心山,站在泉边,等那个身影从竹林里走出来。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肖战就带着小周出发了。车子在高速上飞驰,他打开车窗,冷风灌进来,吹得人脑子发醒,心里却像揣了团火。
路过市区的面包店时,他特意下车,买了刚出炉的馒头,还让店员多加了份酱菜,用保温盒装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副驾驶座上。
“肖老师,您这也太紧张了吧?”小周看着他反复检查保温盒的样子,忍不住笑,“王先生看到肯定很感动。”
肖战也笑了,指尖划过保温盒的盖子,像在触碰一个易碎的梦:“我就是怕……怕他又变卦。”
这种担心不是没来由的。他怕王一博临到净心山脚下,又被过去的阴影困住;怕他看到熟悉的竹林,又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怕这场期待已久的重逢,最终还是落了空。
车子驶进净心山时,晨光刚好漫过山顶。竹林上的积雪还没化,像裹着层白糖,空气里带着清冽的草木香,和他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没直接去木屋,而是把车停在竹林入口,拎着保温盒,徒步往泉边走。雪地里的脚印很清晰,是新踩出来的,一直延伸到泉边,像在为他引路。
泉边站着个人。
王一博穿着那件肖战寄去的羽绒服,黑色的,oversize的版型衬得他身形更清瘦。他背对着肖战,望着结了层薄冰的泉眼,晨光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手腕上的佛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遮住了那道疤。
肖战的脚步顿住了,像被钉在原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怕惊扰了这场失而复得的重逢。
“来了。”
王一博的声音传来,很轻,却像带着回音,在雪后的山谷里荡开。他转过身,脸上带着点浅浅的笑意,眼睛里的光比晨光更亮,像结了冰的湖面终于彻底融化,露出底下清澈的水。
“嗯,我来了。”肖战走上前,把保温盒递给他,声音有点抖,“馒头还是热的。”
王一博接过保温盒,指尖碰到他的手,这次没有躲。他打开盒子,热气混着麦香漫出来,在冷空气中凝成小小的雾。
“谢谢。”他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咀嚼着,“还是原来的味道。”
“那当然,我特意找李老板买的。”肖战笑了,眼角的细纹堆在一起,像盛满了星光。
两人坐在泉边的石头上,就像以前无数次那样。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轻响,远处的寺庙传来晨钟,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软。
“治疗……还好吗?”肖战忍不住问。
“嗯,”王一博点点头,咽下嘴里的馒头,“医生说,我比想象中勇敢。”他顿了顿,看向肖战,眼神很认真,“他说,有些温暖,本身就是解药。”
肖战的心跳漏了一拍,脸上有点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看泉里的冰。
王一博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忽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递给他——是片枫叶,被压得很平整,红得像火,边缘系着根红绳,正是肖战当初落在泉边的那片。
“这个,还给你。”他说。
肖战接过来,指尖抚过叶片的纹路,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来就没丢过。
“兰草……开花了吗?”肖战想起那个花苞。
“开了,淡紫色的,很好看。”王一博的声音很轻,“我把它移到花盆里,带来了。”
“真的?”
“嗯,在木屋里。”
肖战的心里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得发胀。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那我们去看看?”
“好。”王一博也站起来,和他并肩往木屋的方向走。
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紧紧挨着,像两道再也不会分开的影子。
走到竹林入口时,王一博忽然停下脚步,看向肖战。阳光落在他脸上,一半亮,一半暗,眼神里有种肖战从未见过的坚定。
“肖战,”他开口,声音很稳,“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肖战看着他,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期待。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尖锐地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见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往竹林这边开,车身上的标志清晰可见——是星途集团的车。
肖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看着那辆越来越近的车,又看向身边的王一博,对方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眼神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雪骤然熄灭的烛火。
有些结,或许还没到解开的时候。
而这场期待已久的重逢,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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