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仔

杀青宴的灯光亮如白昼时，肖战站在民宿门口，反复整理着王一博的衣领。

“会不会太正式了？”王一博低头看着身上的衬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是肖战特意带来的衣服，浅灰色，料子柔软，比他常穿的僧袍合身得多。他的头发用发胶轻轻固定过，露出清晰的眉骨，在灯光下显得少了些疏离，多了点烟火气。

“不会，特别好看。”肖战退后两步，满意地打量着他，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走吧，让他们见识见识，净心山藏着位大帅哥。”

王一博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耳尖微微发红，却还是跟着他往里走。穿过走廊时，迎面走来几个剧组的工作人员，看见王一博，都愣了愣，眼神里带着好奇。肖战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笑着介绍：“这是我朋友，王一博，在山上住了很久，今天特意来跟大家见见面。”

“王老师好！”有人反应过来，笑着打招呼。

王一博点点头，没说太多话，却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肖战悄悄松了口气——来之前他还担心，王一博会不适应这种热闹，现在看来，比预想中从容得多。

宴会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导演坐在主位上，正举着酒杯和制片人说笑。看见肖战带着个人进来，导演眼睛一亮：“肖战，你可算来了！就等你了……这位是？”

“导演，这是我朋友，王一博。”肖战拉着王一博走到跟前，“他也对拍戏挺感兴趣的，我带他来见见您。”

导演打量着王一博，忽然“咦”了一声：“小王老师看着有点眼熟啊，以前在哪儿见过吗？”

王一博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刚想说话，被肖战抢了先：“王老师以前在国外待着，可能是气质太好，让您觉得眼熟吧！他可崇拜您了，说您拍的《远山》特别棒。”

《远山》是导演十年前的作品，冷门却口碑极佳，肖战也是偶然在资料里看到过。他说完偷偷碰了碰王一博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信我”。

王一博愣了愣，随即配合地点点头：“您的戏很有力量。”

导演被夸得眉开眼笑，拉着王一博聊了几句，又招呼两人坐下。菜很快上齐了，推杯换盏间，气氛越来越热。有人起哄让肖战唱歌，他笑着站起来，接过话筒，唱了首剧组的主题曲。

灯光落在他身上，他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气的温柔，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里的王一博。那人正安静地坐着，面前的酒杯没动过，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有种说不清的柔和，像月光落在泉面上。

唱到副歌时，肖战的目光和他撞在一起，心里忽然一暖，调子都轻快了几分。

散场时，已经快半夜了。外面起了风，卷着枫叶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肖战送王一博往竹林走，两人都喝了点酒，脚步有点虚浮，却没人提打车的事，只想慢慢走着，让这夜色再长一点。

“他们好像……不太喜欢我。”王一博忽然说，声音很轻。

“没有的事。”肖战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见细微的绒毛，“他们就是好奇，毕竟你平时不怎么露面。”

王一博摇摇头：“我看到有人在偷偷拍照，还对着手机查东西。”

肖战的心沉了一下。他倒是没注意，可仔细想想，王一博的气质太出众，就算刻意低调，也难免引人注意。尤其是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藏住一个名字，太难了。

“别担心，就算被认出来也没关系。”肖战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现在不是三年前了，大家会理解的。”

王一博看着他，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指尖微凉，带着晚风的清冽，却烫得肖战心跳漏了一拍。

“肖战，”他低声说，“如果……如果我以前不是你想的样子呢？”

“什么意思？”

“如果我以前很糟糕，很冷漠，为了赢什么都做得出来呢？”王一博的声音带着点酒气，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脆弱，“如果那些关于我的传闻，不全是假的呢？”

肖战想起那些关于“星途继承人手段狠厉”的八卦，想起他父亲说的“站在顶峰”，心里忽然有点疼。他握住王一博的手，把它贴在自己的脸上，温度一点点传过去：“那又怎么样？谁还没点过去？重要的是现在的你，是这个会为了一片枫叶雕半天，会在泉边等我，会因为别人拍照而不安的王一博。”

王一博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点燃的星火。他反握住肖战的手，用力攥了攥，像是在确认什么。

走到竹林入口时，肖战忽然想起件事：“对了，明天我让小陈收拾东西，我们……”

他想说“我们搬到山脚下的民宿住吧，离你近点”，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是小陈打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不成调：“肖老师……您快看微博……出事了……”

肖战的心猛地一沉，连忙摸出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推送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惊爆！星途集团继承人王一博现身肖战杀青宴，三年前息影真相曝光！》

点开热搜，置顶的是几张照片，正是刚才在宴会上拍的。有王一博和导演说话的样子，有他安静坐着的侧影，甚至有两人并肩走出宴会厅的画面。配文里详细写着王一博的身份，三年前的绑架案，被催眠的细节，连他在净心山修行的事都被扒得一干二净。

评论区已经炸了锅，转发量瞬间过了百万。

“卧槽！是那个最年轻的三金影帝王一博？！他居然还活着？”

“三年前说他‘因抑郁症息影’是真的？被绑架被催眠也太惨了吧……”

“所以他和肖战早就认识了？在山里待了这么久，关系不一般啊！”

“楼上想多了吧，估计是肖战想抱大腿，星途的资源啊……”

“别瞎说！看照片里王一博看肖战的眼神，绝对有问题！”

肖战的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机。他抬头看向王一博，对方也在用手机看着那些消息，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像被狂风卷过的星火。

“对不起……”肖战的声音哑得厉害，“又是我……”

“不关你的事。”王一博关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表情看不真切，“是我太天真了，以为躲了三年，就能真的变成普通人。”

他后退一步，松开了肖战的手，动作轻得像一片叶子落下。

“你先回去吧。”他说，声音很淡，却带着种让人心慌的距离感，“这里……可能又要不清净了。”

“王一博……”

“回去。”他打断他，转身往竹林深处走。灰色的衬衫在夜色里渐渐模糊，像要融进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肖战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手机，屏幕上的评论还在疯狂刷新。风卷着枫叶落在他脚边，红得像血，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

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曝光，对王一博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三年的平静被彻底打破，意味着那些他拼命想逃离的过去，又追了上来，带着更汹涌的喧嚣和窥探。

而他，好像又一次，把这个人推回了那个他最害怕的深渊。

远处的天空，乌云越来越厚，遮住了最后一点星光。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