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博……”
过了很久，肖战突然开口。
身体的本能反应促使王一博在第一时间抬起头看向了肖战，却在看到他的眼神，被狠狠刺痛了心脏。
此刻，肖战看他的眼神，没有冰冷的恨意，有的只是一片隐忍的痛苦。
又过了一会儿，肖战开口。
“你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
王一博的心口，再次传来尖锐的疼痛，他看着肖战，强忍着翻涌的情绪，语气是再平常不过的冷清疏离。
“因为工作。”
“只是因为工作？”
肖战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试图寻找一丝破绽。
那和他有关的破绽。
可王一博的眼中，什么都没有。
“嗯，只是因为工作。”
他毫无波澜的点了一下头，拇指下意识摩挲着无名指的戒指。
肖战注意到，被他的小动作刺痛双眼，双眸渐渐赤红。
“呵……”他嘴里发出一声轻嗤冷笑，闭上眼睛靠回床头，声音偏执又哀愁。
“王一博，我不信你是个狠心的人，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告诉我原因？”
原因……
没有原因。
王一博的心被生生撕裂，可他表面，依旧无动于衷。
“没有原因。”
肖战耐着性子等他，最终，只听到了没有任何起伏的四个字。
“滚……”他的声音嘶哑疲惫，带着厌倦，以及失望，“滚出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王一博的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比冬日里的冷空气还要刺骨。
只不过这一次，他控制的很好，没有让自己的情绪有任何的外露。
他看着肖战，短暂的迟疑了半瞬，沉默接受了这个指令，转过身走向门口。
在转身过后，他的目光彻底暗了下去，那里不再平静，只有黑暗。
像深不见底的深渊，没有一丝光亮。
房门的把手传来轻响，肖战没有睁眼，突然又叫住他。
他站在那里，屏住呼吸，仔细去听肖战接下来会说什么。
然后，他就听见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最让他痛心的话。
肖战看着王一博的背影，目光如刀，声音又冷又硬。
他说……
“王一博，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样子，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你没资格。”
话音落下，王一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更加惨白，心口传来窒息的痛，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间。
他用力的握住门把手，以此来支撑着自己即将崩塌的身躯，喉结滚动，强行压下喉间的腥甜，缓缓开口。
“好的，肖先生……”
“我为自己之前的冒犯，向您道歉。”
话音刚落，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从他的胃部凶猛的涌了上来，他脸上那副清冷疏离的面具，也彻底碎裂。
他再也坚持不住，打开门，仓皇的逃离了这里。
他的脚步虚浮，走廊的灯光在眼前晃成一片迷糊的光晕，踉跄间撞到了值班护士。
“王医生，您怎么了？”
护士伸手去扶他，被他推开，跌跌撞撞推开休息间的门，径直奔向洗手间。
他再也无法抑制胃部的恶心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呕……”
他双膝跪地，趴在洗手间的马桶上呕吐着，整个人的身子都在颤抖。
他的胃里空空如也，吐出来的只有酸水，以及，刺目的鲜红。
那是他身体发出的警报，也是他精神被摧毁的证明。
这痛苦的过程，仿佛没有尽头，来的一次比一次猛烈，到后面，连酸水都吐不出来了，只有，鲜艳的红。
“假惺惺……”
“没资格……”
肖战的话，比任何利器都更锋利，一刀一刀的剐着他的皮肉，剖开他的伪装，刺穿他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
他失力的坐在地上，摸索着打开水龙头，凉水倾斜而下，他闭上了眼睛。
他把自己蜷缩在地上，任由冰冷的水浇透自己的身体，以此在压制自己心里的痛。
可是没有用，他的心，一样很痛。
痛的他直不起腰，痛的他灵魂碎裂。
原来，在肖战这里，他连关心，都成了罪过。
他还能怎么办？
肖战，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我也很恨我自己。
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是莫名奇怪，就失败了。
……
房间的隔音很好，肖战听不见隔壁任何一点儿声响。
他望着那扇禁闭的门，眼神里带着对自己的恶心和愤怒。
该死的。
他的心，刚才对王一博又产生了心软和心疼。
他厌恶这种感觉。
这该死的心软和心疼，时刻提醒着他，过去的愚蠢和现在的狼狈。
他痛苦了十年，王一博却若无其事的回来，用那种仿佛从未离开，依然在乎的眼神看着他。
这虚伪的关心，算什么？
怜悯？
还是医生对病人的职业素养？
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肖战感到愤怒，这比王一博的冷漠疏离，更让他难以忍受。
冷漠，至少证明他是真的放下了，是真的不在乎了。
可他偏偏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他，让他自己以为他对他，是有情的。
可现实，又是那样冰冷。
终究是他自作多情，妄想王一博对他有情。
在王一博眼里，他肖战，恐怕已经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可以轻易抛弃的旧物。
他早就该认清现实了。
那个他恨了十年，也找了十年的人，已经离他远去了。
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触及的方式。
王一博是王一博，不是他的小朋友，他不该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
那些怜悯，施舍，他不需要。
恨意如同冰冷的海水，灌满了肖战的心脏。
从今以后，他不需要王一博施舍的半分关心，他对他，只有，报复！
报复这十年，他对自己造成的，那些无法弥补的伤害。
肖战睁开了眼睛，这一刻，他的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身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的平静，和王一博的平静，完全不一样。
王一博的平静是压抑，是清冷和疏离。
他的平静，是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这种死寂般的平静，比任何狂风暴雨都要让人窒息，恐惧。
这一夜，似乎就这样过去了，然而，肖战和王一博两个人的灵魂，再也无法拼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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