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沉沦渊薮,药性融蚀的温巢
黑暗中,指尖触碰到的第一知觉,是滚烫。
如同探入熄灭已久的余烬深处,却意外触碰到一块尚未冷却的、蕴藏着毁灭热力的火山熔岩核心。
叶眠的意识是在一片混沌的泥沼中挣扎浮起的。没有清晰的画面,只有感官残留的碎片像沉船的残骸般漂浮:冰冷的雨水拍打在颈后的刺痛,令人窒息的烟草焦油与文件尘埃混合的粉尘感,还有……那种被沉重的、带有棱角的坚固物体死死压覆在关节脆弱处的、冰冷而锐利的剧痛记忆——那深深刻入踝骨的痕迹此刻仍在骨髓深处隐隐嘶鸣。
寒冷是笼罩他意识的底色。如同赤身裸体坠入数九寒冬的冰湖,四肢百骸早已冻得失去知觉,血液似乎凝固成了青紫色的冰棱。每一次徒劳地试图汲取温暖的颤抖,都像垂死的蝴蝶拍打冻僵的翅膀。
就在这近乎湮灭的冰冷中,他混乱、无意识地伸出的指尖,穿透粘稠压抑的黑暗迷雾,触碰到了一块唯一的……热源。
滚烫!不正常的、如同内部熔炉失控的灼热!
像濒死的沙漠旅人指尖触到了岩浆流沙的边缘,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的惊惧与挣扎的认知。
“……冷……”
一声破碎的、带着浓重湿气和无法抑制哭腔的呓语,从他的唇齿间艰难逃逸而出,微不可闻,却浸满了濒临冻结的绝望。意识被极度的寒冷和疲惫撕扯得七零八落,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憎恨、所有支撑他的冰冷尖刺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不再去想那是谁,那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那里热。
他要那热源!不惜一切!
身体比残存的意志更快地做出了反应。蜷缩在冰冷的、散发着尘埃霉味的地板上的身体,如同一株从冻土中破土而出的藤蔓,凭借着最后一点生物的本能,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贪婪,奋力地、扭曲地向那片热源攀附、纠缠而去!
手臂是颤抖的,甚至有些痉挛,却无比精准地穿过黑暗的阻碍。冰冷的、布满了雨水湿痕和细微擦伤的手臂肌肤,终于贴上了那个同样暴露在空气中、但温度却高得惊人的宽阔表面——那是纪严时赤裸的、缠满绷带的上身胸口下方区域。
皮肤相贴的瞬间,滚烫!如同烙铁!
叶眠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了一声如同溺毙者终于吸到空气般的、沉重而满足的呜咽。那不再是痛苦的呻吟,而是灵魂深处被严寒冻结的某一部分骤然碰触到熔岩时发出的本能反应!是地狱中触摸到虚幻天堂的回响!
他如同藤蔓找到了支撑巨岩,整个冰冷僵硬的身体死死地吸附上去,贪婪地挤压、摩擦着那片滚烫的源头!脸死死埋下去,冰凉的鼻尖抵着滚烫肌理的沟壑,额头紧贴着绷带边缘灼热的皮肤,甚至能感觉到下方肌肉纹理因高温和微弱的生命脉动而传递出的起伏震荡!一只冰凉的手甚至无意识地摸索着,穿过纪严时因高烧和伤痛而微敞的衣襟边缘,紧紧攥住了他侧腰处一块紧实灼热的肌肉!
冷与热在两人躯体的夹缝间疯狂交锋、撕咬、融合!叶眠冻得青白的皮肤汲取着来自纪严时深处熔岩核心的滚烫,他的每一次冰冷颤抖都在汲取对方的热量,同时将自己冰封的寒意刺入对方燃烧的躯体!
而被索取的对象,纪严时,在药物和极高体温共同铸造的混沌迷宫中沉浮。
身体像是被架在火山口烘烤,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骨骼深处却又诡异地透着无法驱散的寒意。巨大的疲惫如同深海藻荇缠住了他的四肢和精神。在黑暗与高热的双重侵袭下,他所有的清醒防线早已瓦解殆尽。
就在这无意识的黑甜深海里,一种巨大的、持续的、冰冷的“异物”强硬地贴附上来!
冰凉!
刺骨的冰寒!
如同在他熊熊燃烧的地狱火焰中心,猛地倒下了一座万载玄冰的尖峰!
“唔……!”
一声饱含着巨大痛苦与生理性抗拒的沉重闷哼,从纪严时紧咬的牙关中挣扎着溢出。他全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像一张拉满的强弓!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几乎是本能地、带着绝对的防御和驱逐意图,如同受惊的野兽般猛地向上挥去,想要扯开这个突然压迫下来的冰冷负担!
他的力道毫无保留,带着沉睡猛兽被侵犯时的狂暴!
眼看那只骨节狰狞的大手就要狠狠掐上叶眠埋在自己胸口、脆弱的颈项或后脑——这个突如其来的危险存在!
千钧一发!
叶眠那只因为极度寒冷而更加用力、死死攥紧了纪严时侧腰肌肉的手,在他因高烧紧绷的肌肉上,无意识地、因为自己身体取暖的贪婪而……狠狠抓挠了一下!
五根冰冷如同钢钎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深深陷入紧绷滚烫的皮肉!留下一道瞬间浮凸出来的、如同烧红的烙印般的红痕!指甲甚至刮破了薄薄的布料,在他火热的皮肤上留下几道尖锐的刺痛!
这意外的、尖锐的刺痛感,如同一根精准的钢针,刺穿了纪严时混乱的梦境和无意识的物理防御!
那只挥向叶眠后颈的大手,在半空中猛地僵住!悬停在离叶眠湿漉漉的黑发发梢仅一寸之遥的地方!
指节因为瞬间的紧绷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痛感短暂地撕扯开了混沌的迷雾。在高热燃烧的神经末梢,这冰冷的触感和尖锐的刺痛,却形成了一种极其诡异复杂的刺激回路。一方面,是绝对的侵略感和被冒犯的暴怒!另一方面,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痛,竟在某种程度上……奇异地、短暂地……缓解了他体内那几乎要将灵魂烧穿的极致灼烫?!
如同高温锻造的铁器猛地被投入冰水淬火!那瞬间激发的、来自血肉深处的强烈反应,竟带来一丝扭曲的、无法言喻的……生理性慰藉?
“呃……”又一声更为低沉、几乎从胸膛深处摩擦出来的呻吟从纪严时喉间滚出。这一次,少了几许驱逐的暴戾,多了几分混乱的迷惘和某种陌生的、来自神经末梢的诡异震颤。
那只悬停的、带着千钧之力足以捏碎骨骼的大手,并没有落下。反而在那瞬间的僵直和混乱的神经战栗之后……那只手的手肘极其缓慢、如同陷入不可见的泥沼般沉重地……落下了。
沉重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挣扎意味……最终落点并非叶眠脆弱的脖颈。
而是……
覆盖在了叶眠紧贴着自己滚烫胸膛的、冰冷紧绷的脊背之上!
冰冷的、湿漉漉的触感瞬间覆盖了他滚烫的掌心皮肤!
那感觉如同在火山口浇上了千年寒泉!强烈的冷热瞬间刺激让纪严时的掌心肌肉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但随即,一种更深的、仿佛冰泉渗入龟裂焦土带来的诡异融合感……抓住了他那被高热烧灼得只剩原始感知的神经末梢。
不够!
仅凭背部那一点冰冷的覆盖,不足以浇灭他体内疯狂燃烧的地狱之火!
那只沉重覆盖在叶铃背上的大手,五指猛地张开!本能地、带着一种贪婪攫取冰源的渴望,顺着那冰冷湿滑的脊椎骨线条,粗鲁地、毫无章法地……向下抓握!五指用力收缩,似乎要将那整片寒冷、湿漉、但带着实质触感的肌肤,如同攫取冰雕般强行揉入自己烧灼的骨血之中,填补那烈火焚身的无尽痛苦!
“嗯……”这一次的闷哼,带着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紧接着,另一条手臂也加入了这混乱的捕获!没有受伤的、同样滚烫的手臂带着强硬的禁锢力量,如同沉重的铁索,猛地从侧后方圈禁!瞬间将叶眠紧紧贴附在自己胸口的上半身勒入怀中!滚烫的皮肤紧贴着湿冷的布料和其下冰凉的躯体!纪严时的下巴甚至无意识地、带着一种贪婪的沉重感,猛地沉了下去!粗粝的下颌骨狠狠抵在叶眠冰冷紧绷、微微颤抖的侧颈靠近肩窝的位置!
一个彻底、完全、扭曲而混乱的……拥抱姿态!
叶眠如同被卷入了熔岩喷发口的捕蝇草囚笼!冰冷的身体被前方滚烫坚实的男性胸壁死死顶住,后背被那只滚烫的大手用力抓握揉捏,试图将寒冷按入滚烫的血肉深处!腰际则被那条铁臂残酷地勒紧,完全嵌入了纪严时高大身躯的火热怀抱之中!脸颊被迫死死抵着对方滚烫起伏的颈窝深处!鼻腔里瞬间充斥了浓烈的血腥味(来自绷带下裂开的伤口)、汗水蒸腾的气息、滚烫皮肤散发的雄性气息、以及那被体温烘托出的顶级雪松须后水的锐利余韵!
窒息!滚烫的窒息!冰冷的窒息!双重折磨!
“呃啊——!” 极度的冷热双重入侵、骨骼被勒紧的压迫感、被完全捕获的恐惧,让叶眠发出了一声痛苦的、破碎的哀鸣!意识在巨大的感官冲击和缺氧下濒临崩溃!冰冷的身体在这滚烫的熔炉囚笼中剧烈地挣扎、颤抖,如同被困在蛛网里徒劳振翅的蝶!
他的挣扎无疑是激烈而绝望的。每一次扭动、每一次用力的推拒,都加剧了两人身体肌肤粗糙、湿冷、滚烫的摩擦!那冰冷的挣扎与滚烫的怀抱在黑暗中疯狂角力!冰与火的界限彻底模糊!汗水(他的冷汗?纪严时的高烧汗?)交融,浸透了两人紧贴的布料和绷带!形成一片无法分离的、粘稠冰冷的泥泞地狱!
而在更高层级的混沌中,纪严时的意识被这股激烈冰冷的挣扎再次搅动!怀中这具冰冷躯体的徒劳扭动摩擦带来的触感,如同冰冷的电流持续不断刺激着他被高热烧灼的神经!那并非愉悦,而是更加狂暴的混乱!
“别——动!”一个低沉嘶哑、如同磨砂砾石摩擦的、完全失控的怒吼声,猛地从纪严时的喉咙深处爆发出来!那是纯粹野兽被激怒的咆哮!裹挟着被侵犯了所有物领域的绝对暴戾!
他那只原本抓握叶眠背部的大手猛地抬起!带着狂暴的力量!却不是推开!
而是狠狠一掌!反手按压!
重重地、毫无保留地将叶眠那颗挣扎不止的、布满冷汗的头颅,狠狠按进了自己滚烫的颈窝深处!同时手臂猛地更加用力地箍紧!如同捕食者绞紧猎物的躯干!
“呃!”叶眠的痛呼和挣扎被这野蛮粗暴的按压与禁锢生生扼杀在喉间!头颅如同被巨钳夹住,面颊、鼻梁狠狠撞在对方滚烫的锁骨与绷带边缘,一股尖锐的混合着血腥药味的滚烫气息强行灌入他的鼻腔!肺腑间仅存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眼前彻底陷入缺氧的黑暗!
但奇怪的是——
就在纪严时这失控的暴怒禁锢动作达到顶点的瞬间!
那来自叶眠冰冷的、徒劳挣扎的剧烈摩擦感……骤然……消失了。
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晶,终于在被彻底融化吞噬前的最后一刻,停止了徒劳的反抗。
极致的暴力禁锢之下,怀中那个冰冷的存在,仿佛认命般,停止了扭动。身体僵直了一瞬,然后……彻底松弛下来。如同一尾被渔网拖上岸、耗尽所有气力后濒死的鱼。
只剩下冰冷的战栗,如同垂死的电波,在早已被两人汗水、血水、泪水(也许是挣扎极限涌出的生理性泪水)浸透、变得如同沼泽般粘稠冰冷的胸膛布料下,微弱地、持续地传递着。
这突然的、彻底的“臣服”,像一个奇异的开关。
纪严时那只死死按压着叶眠后脑、布满暴戾青筋的大手,在那冰冷颤抖带来的持续微弱刺激下,力道……竟极其极其缓慢地……开始松弛。
五指张开的角度不再那么狰狞。从按压,变成了一种无意识的……覆盖。
他的头颅,也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无剧烈反抗的冰冷温顺,而沉重地、极度疲乏地侧了侧。那张轮廓深邃因高烧和剧痛而扭曲紧绷的脸颊,无意识地、重重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依偎感,贴靠在叶眠湿透冰冷的凌乱发顶。
滚烫的侧脸温度瞬间灼烫了冰冷潮湿的头发丝。
而他那条钢铁般禁锢着叶眠腰身的臂膀,力道并未完全放松,却仿佛在无边无际的疲惫和混乱中,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不再施加毁灭性的压力,只是如同沉重的锁链、温暖的桎梏般……圈紧。
黑暗混沌的床榻深渊。
两个彼此憎恨、彼此折磨、彼此视对方为深渊毒火的灵魂。
叶眠冰冷的身体被整个嵌入纪严时滚烫如熔岩的胸怀之间,脸颊被粗暴按入对方滚烫的颈窝,冰冷的鼻息喷吐在锁骨的绷带边缘。纪严时滚烫的脸颊沉沉贴靠在他湿冷的发顶,那只曾差点捏碎他后颈骨的大手,最终只是沉重地覆盖其上,指尖甚至无意识地陷入潮湿凌乱的发丝深处。另一条滚烫的手臂如同沉重锁链般圈紧他的腰身。
纪严时的脊背因高烧而微微弓起,胸膛起伏沉重滚烫,正好将叶眠死死顶在自己的心口位置。
一个扭曲、破碎、伤痕累累、彼此如同刑具般嵌合的……拥抱姿态。
如同用恨意熔铸的铐锁,在药力、高热、冰冷、剧痛和终极疲惫的共同作用下,将两个遍体鳞伤的存在……强行铐死在这片黑暗的温床/牢笼深处。
黑暗中,只有两人沉重而渐渐紊乱交织的呼吸声。一个滚烫短促,带着高热烧灼的哮音;一个冰冷微弱,如同即将冻毙的游息。还有汗液、泪水(也许还有血水)混合着尘埃,无声地渗透、扩散,在紧密贴合的肌肤与布料之间,形成一片冰冷粘稠的绝望沼泽。
冰冷的皮肤在滚烫的禁锢中汲取热量。
滚烫的躯体在冰冷的贴服中寻求慰藉。
恨意的冰山在深海的渊薮下悄然溶解重塑。
时间在黑暗的泥沼中凝固。在彼此温热的吐息与冰冷的战栗不断交汇融合的漫长沉默里,在药力如潮水般一波波淹没清醒堤岸的侵蚀下,沉重的呼吸声渐渐……趋于同步……
如同沉入同一个永无尽头的噩梦中。
如同坠落同一片无光深渊的冰冷海沟。
躯体在药物与极端疲惫织就的罗网里,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的余烬。所有紧绷的筋骨,所有抗拒的意志,所有刻入骨髓的冰冷与暴戾,都被无形的熔炉熬煮,融化成了一滩不分彼此、粘稠温热的疲惫浓浆。
世界沉入死寂。唯有窗外永无止境的夜雨,敲打着冰冷的玻璃,发出单调而催眠的节奏。那细密的沙沙声,成了这片绝望温巢唯一的回响,淹没着一切……淹没着时间……
……
天际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灰白、冰冷、却无比锋利的黎明光线,如同不速之客的审判之剑,悄无声息地穿透了厚重垂落的亚麻窗帘边缘那道细微的缝隙。
光柱精准、犀利、不容抗拒地……切割进来。
如同冰冷无情的解剖刀,缓慢而无情地剥离着这张巨大床榻上……那片以肢体扭曲纠缠姿态被黑暗保护了一整夜的……禁忌画卷。
画面核心——
叶眠如同脆弱的茧,被完全包裹在纪严时高大强健的怀抱里。他整张苍白的侧脸几乎都深埋于纪严时滚烫的颈窝之下,只有半张面孔暴露在冷酷的光线里。长长的眼睫如同被露水(也许是残余的冰冷汗珠或干涸泪痕)浸透的蝶翅,在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重、粘湿、微微颤动着,在毫无血色的下眼睑投射出一小片脆弱无助的扇形阴影。
他身上那件单薄湿冷的纯棉背心,早已在肢体扭结中皱缩剥离,歪斜挂在削瘦的肩头,大半个线条流畅却布满青紫淤痕的肩胛和光洁冰凉的后背都暴露在冰冷干燥的空气中,紧紧贴着纪严时滚烫的手臂和前胸睡衣布料,勾勒出极致对比的线条。
纪严时的一条手臂如同巨蟒般勒紧缠绕在叶眠腰侧,大手最终覆盖在他冰凉平坦的小腹位置,五指松驰,却依旧保持着一种绝对占有的覆盖姿态。另一条手臂则更加强势地将他整个人勒嵌在怀中。暴露在光线下的臂膀肌肉线条坚实贲张,皮肤透着高烧未退的不健康潮红,但那份暴戾的气息已在沉睡中沉淀,只剩下力量的绝对威压和一种沉甸甸的……奇异的守护姿态。
他那线条凌厉如刀刻的下颌,沉沉抵压在叶眠湿冷的发顶正中。沉睡的面容在光线切割下显出极致的疲惫轮廓,深邃眼眶下的阴影如同战壕,薄唇因高烧脱水而略显干裂起皮。唯有那微微蹙紧、即便在沉睡中也未能彻底舒展的眉头,无声地诉说着这场扭曲拥抱背后那不为人知的深渊挣扎代价。
光柱如同聚光灯,照亮了他们颈项交错处那片暴露的皮肤。叶眠修长后颈上那道暗红色的、新鲜掐按过的指印在冷光下触目惊心!而就在那道印痕附近,纪严时微开的领口下方,苍白的脖颈喉结边缘,赫然清晰地印着一个不大却深红淤紫的牙印轮廓!齿痕清晰、新鲜、带着一种绝望撕咬留下的疯狂印记!
冰冷苍白的肌肤烙印着被掌控的深红指痕。
滚烫微红的颈项烙刻着被撕咬的深紫齿印。
如同一对彼此伤害后留下的、扭曲而绝望的伤痕图腾。
如同冰与火同归于尽后,在灰烬中凝固的……诡异勋章。
光柱无情地扩大领地。
画面外延——
床铺下方冰冷的地板上,散落着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的灰色卫衣和宽大运动裤,如同被遗弃的蛇蜕。
而在那片被光柱扫过的、原本摆放着移动病床的空旷冰冷石地角落,那只属于纪严时的、深色法兰绒格纹衬衫正无力地搭落在一处尚未干涸的小片雨水浸渍的水迹边缘。昂贵的布料褶皱变形,袖口沾着斑驳的、难以名状的污渍……像一片被战争硝烟熏染过的、遗落在无人战壕的破碎旗帜。
光,带着黎明特有的、毫无温度的清醒与审判意味,冰冷地洒满这曾孕育绝望与混乱温巢的每一个角落。
在这绝对的死寂与冰冷的照射下。
纪严时紧蹙的、压在叶眠发顶的眉头,在光线的灼烧中……
极其极其缓慢地……
动了一下。
眼睑下那浓密得如同墨染鸦羽的眼睫,仿佛感应到了光线中的某个波长……
也极其极其缓慢地……
颤动了起来。
仿佛感知到了审判的临近。
仿佛被那冰冷的光线烫伤了沉睡的梦境深处。
叶眠暴露在光柱中的半边苍白脸颊,那根被濡湿汗气凝成一绺、紧贴在眼睑下方冰白皮肤上的长睫……
也极其极其轻微地……
颤动了一下。
如露珠从垂死的蝶翅边缘……悄然滑落的预兆。
光柱沉默。审判……无声降临。空气凝滞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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