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标本

第5章 标本

酒店套房的灯光昏黄，吴所畏被池骋用领带绑住手腕按在照片墙上，后背贴着从15岁到25岁的自己。那些照片像蝴蝶标本般被精心固定，每张旁边还标注着日期地点。最早的一张——15岁的他穿着校服在钢琴比赛现场鞠躬，时间比林叙出现在池骋生活中还早了整整两年。

"变态..."吴所畏声音发颤，"你跟踪我十年？"

池骋的膝盖顶进他双腿之间，手指抚过墙上最新的一张照片——昨天他在威亚上惊慌的瞬间。"是等待。"池骋的呼吸喷在他耳后，"等你足够强大，能承受这个真相。"

吴所畏挣扎着转身，后腰撞上桌沿。一张DVD从桌面滑落，封面上印着《春之祭》——他大二时参演的学生电影，全片只有三分钟镜头。

"为什么编造林叙的谎言？"他踢开那张DVD，"玩替身游戏很有意思？"

池骋突然掐住他下巴迫使他抬头："那年慈善晚会爆炸案后，有三个目击者。"他的拇指擦过吴所畏的嘴唇，"一个失忆，一个疯了，最后一个..."冷笑一声，"被我表哥带出国保护起来。"

吴所畏瞳孔骤缩。他零碎的记忆里只有鲜血、火光和钢琴倒地的巨响。

"你以为那些'意外'真是冲角色来的？"池骋松开他，从墙上取下一张照片——19岁的吴所畏在中戏门口被一辆黑色轿车跟踪，"刘晋找了你七年。"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日期和"已处理"。吴所畏突然想起姜小帅说过，那年跟踪他的狗仔后来再没出现过。

"所以林叙真的存在？"

"我表哥，晚会真正的钢琴师。"池骋从钱夹抽出一张合影，两个面容相似的年轻人站在钢琴旁，"他带你出国避风头，三年前..."话音戛然而止。

吴所畏夺过照片，终于看清所谓"白月光"的模样——林叙的眼睛是温润的琥珀色，与自己截然不同。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你故意散布白月光传闻...是为了保护我？"

池骋没有回答，而是按下遥控器。墙面显示屏亮起，播放一段监控录像——昨天凌晨，一个黑影潜入片场调换威亚绳索。

"刘晋的助理。"池骋暂停画面，放大那人手腕上的蛇形纹身，"当年爆炸案，就是这个纹身的主人往钢琴下放了炸弹。"

吴所畏双腿发软，扶住墙壁才没跪下。十年来的记忆碎片开始重组——大学时总有人匿名送他防狼喷雾，出道后黑热搜总是秒撤，连那笔及时还清母亲医药费的神秘汇款...

"都是你？"

池骋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现在明白了？"他一把扯开吴所畏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淡疤，"这道疤是去年拍《暗河》时威亚划的，我让剧组停工两周彻查，结果你骂我专制独裁。"

吴所畏呼吸急促。当时他以为池骋只是借题发挥打压新人，没想到...

"为什么要骗我？"他声音嘶哑，"如果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池骋突然将他拽到房间角落，掀开一块黑布——那是整面墙的案情分析图，中央贴着刘晋照片，红线连接着数十个名字，"告诉你有个娱乐圈大佬想杀你灭口？告诉你连喝杯咖啡都可能被下毒？"他捏住吴所畏后颈，"你那蹩脚的演技，装得了一时天真，能装十年吗？"

吴所畏被怼得哑口无言。墙上那些照片不再像是变态收藏，而是一张张生死存亡的证明。最刺眼的是右上角钉着的医院诊断书——"创伤后选择性失忆，建议避免刺激"。

"我...真的失忆了？"

池骋沉默地打开手机，播放一段模糊录像：慈善晚会现场，15岁的吴所畏正用领带为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包扎腰侧伤口。下一秒，爆炸的火光吞没了画面。

"你救了我，却忘了这件事。"池骋关掉视频，"而刘晋以为你记得他的脸。"

吴所畏突然干呕起来，零碎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鲜血黏腻的触感，焦糊的气味，还有黑暗中那双死死抓住他的手...

"呼吸！"池骋一把将他搂进怀里，手掌用力拍打他后背，"别想了，都过去了..."

这个拥抱太过温暖，吴所畏竟一时忘了挣扎。直到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是姜小帅。

"喂？"他勉强平复呼吸。

"卧槽你终于接了！"姜小帅声音炸响，"我刚黑进刘晋助理的电脑，发现他们明天要在泳池戏做手脚！你绝对猜不到——"

通话突然中断。吴所畏回拨过去，提示已关机。他抬头看向池骋，发现对方脸色阴沉得可怕。

"明天拍哪场戏？"

"第121场..."吴所畏翻看通告单，"泳池重逢吻戏。"

池骋的拳头砸在墙上，相框震落一地。他掏出手机快速拨号："郭子，现在动手，按计划B。"挂断后拽起吴所畏就往外走，"今晚住我那边，明天拍摄全程跟着我。"

"等等！"吴所畏挣脱他，"什么计划B？姜小帅可能有危险！"

"郭城宇已经去接了。"池骋强硬地扣住他手腕，"刘晋今天发现我在查他，狗急跳墙了。"

电梯下行时，吴所畏从镜面反射中看到池骋紧绷的侧脸。男人右手插在口袋里，但隐约可见指关节上的新鲜伤口——是为查威亚事故弄伤的吗？

"你手上的伤..."

池骋冷笑："现在知道关心金主了？"

这副熟悉的混蛋嘴脸反而让吴所畏安心。至少此刻，真实的池骋终于不再伪装。

翡翠湾公寓的门刚关上，吴所畏就被按在玄关镜子前。池骋从背后贴近，气息灼热："明天那场戏，我要你NG三次。"

"为什么？"

"第一次，我要确认水下摄像机位置。"池骋的唇擦过他耳廓，"第二次，检查救生员是否在岗。"手指滑到他腰间，"第三次..."一个硬物被塞进他手心，"把这东西粘在泳池底部。"

吴所畏低头，那是一枚微型摄像头，伪装成鹅卵石形状。

"你早有计划？"

"从选你当男二那天开始。"池骋转身脱下西装，露出腰侧枪套，"刘晋太谨慎，只有在他最放松时——"突然将吴所畏推到镜面上，"比如看我在镜头前羞辱你时，才会露出马脚。"

吴所畏恍然大悟。所以那些当众的刁难、刻薄的评价，全是演给暗处敌人看的戏中戏。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池骋解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你每次说谎右眼会多眨一下。"手指划过锁骨，"这种演技，骗得过刘晋？"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心窝。吴所畏猛地推开他："那你现在告诉我干嘛？不怕我搞砸了？"

"因为明天很危险。"池骋突然掐住他后颈，逼他看向镜中的两人，"我要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如果情况不对，立刻往东侧跑。郭城宇的人在那边接应。"

镜中池骋的眼神是吴所畏从未见过的认真。这一刻他终于确信，那些所谓的替身游戏、白月光谎言，全是为了掩盖一个更危险的真相。

"我可以配合你。"吴所畏转身直视他，"但有个条件。"

池骋挑眉。

"拍完这部电影，我要一个公平的开始。"吴所畏抬头，"不是金主和小情人，不是影帝和替身，就是...池骋和吴所畏。"

空气凝固了几秒。池骋的眼神逐渐变得深不可测，突然低头咬住他下唇："成交。"

这个吻带着血腥味，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真实。分开时，池骋拇指擦过他湿润的唇角："睡吧，明天有场硬仗。"

主卧的床大得离谱。吴所畏躺在边缘，听着浴室水声停了，脚步声靠近，床垫另一侧下陷...然后一双手臂将他拽进怀里。

"别动。"池骋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就今晚。"

后背贴着的胸膛传来稳定心跳，吴所畏莫名安心。就在他昏昏欲睡时，手机突然震动——姜小帅发来一张模糊照片：刘晋的助理正在调试某种电子设备，背景赫然是明天要用的泳池。

附言只有三个字：【电击装置】

吴所畏瞬间清醒。他轻轻转身，发现池骋其实醒着，正盯着他手机屏幕。

"计划不变。"池骋夺过手机删掉信息，"明天照常拍，但入水角度要调整。"

"你疯了？那是电击！"

"所以要让他以为计划成功。"池骋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他放松警惕时..."手指划过吴所畏咽喉，"一击毙命。"

这个动作让吴所畏想起明天要拍的戏份——剧中他的角色正是被爱人扼住喉咙推进泳池。现实与虚构的界限突然模糊得可怕。

"如果我..."

"你不会有事。"池骋突然收紧手臂，力道大得几乎令他疼痛，"我保证。"

这大概是这个高傲的男人能给出的最直白的承诺。吴所畏不再说话，任由自己被圈进那个充满雪松香气的怀抱。

窗外，一场暴雨正在酝酿。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