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爱是原谅

第14章爱是原谅

雨下了一整夜。吴所畏站在公寓窗前，看着天色由暗转明，手中的火车模型已经被掌心汗水浸得温热。茶几上放着收拾好的行李箱——只装了几件必需品和那张写着密码的字条。其余的，包括池骋送他的所有礼物，他都留在了衣橱里。

手机屏幕亮起，是姜小帅发来的消息：「车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走。你真的决定好了？」

吴所畏深吸一口气，回复：「嗯，八点准时出发。」

他最后环顾这个住了不到半年的公寓，每一处都有池骋的痕迹——沙发上是池骋常坐的位置凹陷，厨房里有池骋专用的咖啡杯，卧室床头还放着池骋忘拿的打火机。这个空间里充满了另一个人的气息，而那个人已经不记得他了。

拿起早已写好的辞职信，吴所畏轻轻放在茶几上，用火车模型压住一角。信很短，只有三行字：

「池总：

因个人原因申请离职。

祝公司前程似锦。

吴所畏」

干巴巴的官方辞令，看不出任何私人感情。但信封里还有一样东西——他们第一次约会时看的电影票根。票根背面原本写着日期和片名，现在多了吴所畏新添的一行小字：「记得这个，就记得我。」

七点五十分，门铃准时响起。吴所畏最后看了一眼公寓，拎起行李箱走向门口。开门却不是预想中的姜小帅，而是郭城宇。

"小帅临时有事，我来送你。"郭城宇接过行李箱，目光扫过吴所畏苍白的脸色，"你看起来糟透了。"

吴所畏勉强扯了扯嘴角："没事。"

电梯下行时，郭城宇突然说："我查到一些关于池骋母亲的线索。"

吴所畏猛地抬头："什么线索？"

"十二年前，池夫人失踪前曾去过一家私人诊所。"郭城宇压低声音，"诊所登记的名字是假的，但护士记得她手腕上有一条独特的手链——银链子上挂着小钥匙吊坠。"

钥匙吊坠...吴所畏皱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电梯到达一楼，打断了他的思绪。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潮湿的气息。郭城宇的跑车停在路边，姜小帅靠在车旁，看到他们出来立刻迎上前。

"都安排好了。"姜小帅递给吴所畏一个信封，"车票、新手机和临时住址。边境小镇很安静，适合..."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吴所畏突然紧紧抱住了他。姜小帅愣了一下，随即回抱住好友颤抖的身体。

"帮我...照顾他。"吴所畏的声音闷在姜小帅肩头，"等他记忆恢复..."

"我会的。"姜小帅轻拍他的背，"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分开时，吴所畏的眼眶发红，但没有流泪。他最后看了一眼公寓大楼的方向，转身上了车。

郭城宇发动引擎，后视镜里姜小帅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转角处。

"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郭城宇突然问，"关于赵明远威胁你的事。"

吴所畏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除了赵明远的。"

"但你这一走，正中赵明远下怀。"

"暂时的。"吴所畏握紧手中的字条，"等我找到池夫人，一切都会不一样。"

车子驶向城郊火车站，那里有班次稀少的慢车通往边境小镇。吴所畏选择这种交通方式，正是因为难以追踪。

与此同时，池骋正从噩梦中惊醒。他梦见自己站在雨里，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却看不清对方的脸。醒来时，枕头被汗水浸湿，太阳穴突突直跳。

洗漱时，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下巴上的伤疤是车祸留下的，但他对事故本身毫无印象。医生说是逆行性遗忘，可他总觉得记忆里缺的不只是那场车祸。

手机响起，是秘书："池总，吴助理今天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

池骋皱眉："打电话问。"

"打了，关机。"

"那就按旷工处理。"池骋冷冷道，"让人事部准备解约文件。"

挂断电话，池骋莫名烦躁。这个吴所畏，从第一天起就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每次靠近都会引发头痛。现在又无故旷工，更加印证了他的怀疑：此人肯定有问题。

到达公司后，池骋发现办公室异常安静。平时吴所畏总会在门口迎接他，递上当天日程和现磨咖啡。今天只有秘书战战兢兢地站在那儿，手里端着杯速溶咖啡。

"池总，早、早上好。"

池骋接过咖啡，皱眉："吴所畏呢？"

"还、还是联系不上。"秘书结结巴巴地说，"但他公寓前台说，今早看到他拎着行李箱离开了。"

离开了？池骋心头突然涌上一股无名火。他大步走向吴所畏的工位，抽屉已经清空，电脑硬盘格式化，干净得像从没人使用过。

"去他公寓。"池骋命令司机。

二十分钟后，池骋站在吴所畏公寓门前。物业用备用钥匙开了门，屋内整洁得过分，明显被精心打扫过。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被火车模型压着。

池骋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纸。辞职信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晕开——昨晚窗户没关，雨水打湿了茶几。他皱眉打开对折的纸，一张电影票根飘落在地。

弯腰捡起票根，池骋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头痛。眼前闪过模糊的画面——黑暗的电影院里，他握着一个人的手，那人掌心有个月牙形疤痕...

"池总？您没事吧？"司机紧张地问。

池骋甩甩头，画面消失了："没事。"

他继续检查公寓，在卧室衣橱里发现了吴所畏没带走的物品——几件衣服、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个黑色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给池骋的复仇日记"。

池骋瞳孔骤缩。果然！这个吴所畏接近他别有用心！他快速翻阅笔记本，却发现内容与预想的完全不同：

「3月15日，今天在酒吧又见到池骋。他喝了我调的"心碎玫瑰"，说味道像爱情。我想告诉他，更像我的表白被他毁了的酸涩，我的复仇计划也在如期进行...」

「4月2日，池骋生病了，高烧39度还坚持工作。我偷偷在他咖啡里加了药，他喝出来了，但没说破，复仇计划有些动摇阿...」

「5月20日，他说要加班，却突然出现在我家门口，手里拿着我最喜欢的柠檬蛋糕。这个骗子，骗走了我的心...」

一页页翻过去，池骋的呼吸越来越重。这不是什么复仇日记，而是一本关于吴所畏视角他们相爱故事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7月28日，他忘了我。医生说记忆可能恢复，也可能永远消失。但即使他想起来，我们之间还有太多谎言。爱是原谅，而我选择离开。」

字迹有些晕染，像是被泪水打湿过。池骋的心脏突然抽痛，他猛地合上笔记本，仿佛这样就能阻断那些陌生的情绪。

"搜查整个公寓。"他对司机说，"任何可疑的东西都带回去。"

回公司的路上，池骋接到赵明远的电话："听说你的小助理跑了？"

"嗯。"池骋简短回应。

"我早说过他有问题。"赵明远的声音透着得意，"刚收到消息，他可能窃取了公司机密。我建议立刻发律师函，同时全行业封杀他。"

池骋看着窗外，莫名想起笔记本上那句"爱是原谅，而我选择离开"。他揉了揉太阳穴："先找到人再说。"

挂断电话，池骋发现手里还攥着那张电影票根。奇怪的是，这次触碰它没有引发头痛。票根背面的小字已经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记得"二字。

回到办公室，池骋召来了人事总监。

"吴所畏的所有资料，包括应聘时的简历背景调查，全部调出来。"

人事总监很快送来了文件。池骋仔细翻阅，发现吴所畏的简历有几处疑点——A大金融系高材生，却在酒吧打工；应聘时填的推荐人竟然是郭城宇，而郭城宇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与吴所畏看似毫无交集。

更奇怪的是，背景调查显示吴所畏父亲曾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研究员，十年前实验室爆炸后失踪，留下巨额债务。这家生物科技公司...池骋皱眉翻到最后一页，赫然看到了"赵氏金融"的logo——赵明远曾经投资过的企业。

"有意思。"池骋冷笑，却不知这声冷笑是针对谁的。

他拿起电话想打给赵明远，又放下了。某种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能轻率。头痛再次袭来，他拉开抽屉找止痛药，却摸到了那个火车模型——今早从吴所畏公寓带回来的。

金属车身触手冰凉，池骋鬼使神差地翻转底座，发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缝隙。用力一按，暗格弹开，里面空空如也。

"在找这个吗？"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池骋抬头，看到姜小帅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你是谁？"池骋眯起眼睛。

"姜小帅，吴所畏的朋友。"姜小帅走进来，将字条放在桌上，"他临走前托我转交给你。"

池骋没有立即去拿字条："你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姜小帅直视他的眼睛，"但我知道你为什么记不起他。"

池骋冷笑："因为我根本没必..."

"因为你爱他。"姜小帅打断他，"医生说记忆缺失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对吧？但保护你什么？不是车祸的创伤，而是失去他的痛苦。"

池骋猛地站起来："荒谬！"

"是吗？"姜小帅指了指火车模型，"那是他小时候梦寐以求的礼物，你花了三个月才找到。他生日那天，你亲手在底座刻了字。"

池骋低头看模型，果然在底座发现了一行小字："To WW, the love of my life. ——C"

WW？吴所畏的缩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