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弋博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句无声的“游戏,继续”却像烙印一样刻在肖簪的视网膜上,灼烧着他的神经。安保人员清理完现场,带着那个依旧茫然的侍应生离开了,临走前投向肖簪的目光复杂难言,充满了无声的审判。拐角处只剩下肖簪一人,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照片、污名、王弋博恶毒的诅咒、莫琛可能的彻底抛弃……所有的念头像疯狂的藤蔓,缠绕着他,勒得他无法呼吸。他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暂时麻痹这撕心裂肺痛楚的出口。
宴会厅的方向,隐约传来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像是对他此刻处境的巨大嘲讽。肖簪踉跄着,没有走向洗手间,反而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朝着那片虚幻的光明与喧嚣走去。
他没有回到主宴会厅,而是拐进了旁边一个相对安静些的、提供酒水的偏厅。这里人不多,三三两两低声交谈。肖簪无视了所有可能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向吧台。
“威士忌,”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摩擦,“Double。不加冰。”
酒保看了他一眼,似乎认出了这位今晚和王弋博一起走红毯的“过气天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还是依言倒了满满一杯琥珀色的液体,推到他面前。
辛辣的液体滚入喉咙,像点燃了一把火,灼烧着食道,却也奇异地暂时麻痹了心口那噬骨的寒冷和屈辱。肖簪一饮而尽,将空杯重重顿在吧台上:“再来。”
一杯。两杯。三杯。
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周围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那些探究的、同情的、鄙夷的目光似乎都消失了。世界只剩下杯中那能带来短暂麻木的液体,和胸腔里那团越烧越旺、却无处发泄的火焰。
他试图站起来,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倒去。没有预想中撞到冰冷地板的疼痛,反而落入了一个坚实而带着熟悉古龙水味的怀抱。
“肖老师,看来您今晚的‘兴致’确实很高啊。” 王弋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戏谑,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他稳稳地扶住了肖簪下滑的身体。
肖簪醉眼朦胧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是王弋博那张在灯光下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感官,也摧毁了理智的防线。那张脸,此刻在他眼中,既是带来无尽痛苦的魔鬼,又带着一种致命的、令人眩晕的吸引力。恨意与一种扭曲的、被酒精催化的冲动在血液里疯狂奔涌。
“放开…我…” 肖簪挣扎着,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酒气。他的推拒软绵绵的,更像是欲拒还迎的触碰。
“放开?” 王弋博轻笑一声,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是将肖簪半抱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滚烫的体温和因为醉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那股混合着酒气和肖簪本身清冽气息的味道,奇异地钻入他的鼻腔。“让您这样醉醺醺地摔倒在这里,明天头条岂不是更精彩?‘过气天王借酒消愁,慈善晚宴失仪倒地’?” 他凑近肖簪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声音低沉如同诱惑,“肖老师,您也不想…雪上加霜吧?”
他的话语像冰冷的毒刺,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醉酒的肖簪更加混乱。反抗的力气似乎被抽干了,酒精带来的眩晕感和王弋博身上强烈的存在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漩涡。
王弋博不再多言,强势地半扶半抱着肖簪,避开可能有人窥探的路径,快速走向通往VIP专属通道的电梯。肖簪的意识在酒精和巨大情绪冲击下早已溃不成军,只能像一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任由王弋博将他带离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冰冷的风吹在滚烫的脸上,带来片刻的清醒。肖簪发现自己被塞进了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王弋博随后坐了进来,关上车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车厢内空间宽敞,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王弋博身上那挥之不去的古龙水味。肖簪蜷缩在角落,头痛欲裂,胃里翻江倒海,残留的理智在酒精的汪洋中苦苦挣扎。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照不进肖簪心底的黑暗深渊。不知过了多久,车子驶入一个静谧的高档别墅区,最终停在一栋设计感极强的独栋别墅前。
王弋博率先下车,绕到肖簪这边,拉开车门,俯身将他扶了出来。肖簪脚下虚浮,几乎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在了王弋博身上。
别墅内部是冷硬的现代风格,黑白灰的主调,线条利落,昂贵却缺乏温度,像王弋博此刻不带笑意的脸。王弋博没有开大灯,只开了几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玄关和通往二楼的楼梯。
“浴室在楼上左边第二间,”王弋博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像是在交代一件物品,“把自己弄干净。一身酒气,熏得人头疼。”
他说着,便松开了扶着肖簪的手,似乎打算把他扔在这里。
就在他松手的瞬间,肖簪脚下彻底失去支撑,身体猛地向前栽去!情急之下,他下意识地伸手乱抓,竟一把死死攥住了王弋博昂贵西装的前襟!
“呃!”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
巨大的拉扯力让王弋博猝不及防,身体被带得一个踉跄,后背重重撞在了冰冷的金属楼梯扶手上!而肖簪则因为惯性,整个人几乎扑进了王弋博怀里,额头重重磕在了对方线条坚硬的下颌上!
痛楚让肖簪混沌的意识有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抬起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王弋博被他压在楼梯扶手上,两人身体紧贴,姿势暧昧到了极点。昏黄的灯光下,王弋博的眼底翻涌着震惊、愠怒,以及……一种被强行点燃的、幽暗的火焰。肖簪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同样剧烈的心跳,和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空间里震耳欲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浓烈的酒气,彼此灼热的呼吸,身体紧贴的触感,还有那在酒精和恨意催化下、近乎失控的张力……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两人紧紧缠绕。
肖簪的手还死死攥着王弋博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着王弋博近在咫尺的薄唇,那曾经吐出无数恶毒诅咒的唇,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带着一种诡异的、令人想要摧毁又想要靠近的诱惑。
恨意、酒精的迷乱、身体的本能……无数种激烈的情绪在肖簪体内疯狂冲撞。他像是被蛊惑了,又像是绝望到了极点想要拉着对方一起毁灭,他猛地抬起头,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自毁的疯狂,朝着王弋博的唇狠狠撞了上去!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场带着血腥味的、绝望的撕咬。
砰!
一声闷响。
预想中的触感并未到来。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如同铁钳般,在最后一刻死死抵住了肖簪的额头,将他凶狠的动作硬生生扼制在毫厘之间!
王弋博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彻骨,如同淬了毒的寒冰,所有的旖旎和混乱被瞬间冻结、粉碎。他盯着肖簪那双因为醉意和疯狂而失去焦距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肖簪,”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一丝被冒犯的怒意,“你醉得连最后一点廉耻,都丢掉了吗?”
那只抵在肖簪额头的手,带着巨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开!
肖簪失去支撑,像断线的木偶一样,狼狈地跌坐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剧烈的撞击让他闷哼一声,酒意和眩晕感再次汹涌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最后一丝清明也彻底消散,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似乎听到王弋博冰冷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种宣告般的残忍:
“看来,这场游戏……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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