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弋博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肖簪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他脸上那冰冷的、带着扭曲快意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随即像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复杂情绪。那情绪里有审视,有探究,甚至有一闪而过的……茫然?
他微微歪了歪头,仿佛真的在认真思考肖簪的问题。楼梯间昏暗的光线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出小片阴影,让他此刻的神情显得格外晦暗不明。
“仇怨?”王弋博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梦呓般的质感,“肖老师,你觉得……恨一个人,一定需要具体的‘仇怨’吗?” 他向前又逼近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气息,那带着年轻荷尔蒙和昂贵香水味的气息,此刻却让肖簪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粘腻。
“也许,”王弋博的目光缓缓滑过肖簪苍白的脸、紧抿的唇,最终落在他因为刚才跌倒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下,那若隐若现的、似乎是一道旧伤痕的锁骨位置。他的眼神在那里停留了片刻,带着一种令人极度不适的专注。“也许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你。” 他的声音很轻,像情人间的低语,内容却冰冷刺骨,“不喜欢你曾经高高在上的样子,不喜欢你现在这副强撑着不肯彻底倒下的倔强,不喜欢你眼底深处,那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恨意。”
他的指尖,带着一丝试探性的凉意,缓缓抬起,似乎想要触碰肖簪锁骨下那道旧痕。
肖簪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强烈的、混合着恶心与恐惧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他猛地后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别碰我!”
王弋博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肖簪剧烈反应下苍白的脸和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惊惧,脸上非但没有被拒绝的恼怒,反而缓缓勾起一个更加诡异、更加兴奋的笑容。那笑容里充满了病态的满足感,仿佛肖簪的激烈抗拒,正是他期待看到的反应。
“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肖老师,你的反应,总是这么精彩。”
就在这时,防火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李姐那张涂着精致妆容却阴沉得可怕的脸出现在门口。她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首先锁定了肖簪狼狈抵着墙的身影,然后才飞快地扫过一旁带着诡异笑容的王弋博。她的表情在瞬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面对王弋博时,那刻薄和怒火被强行压下,换上了一层职业化的、甚至带着一丝谨慎的恭敬。
“弋博老师!” 李姐的声音明显收敛了尖锐,但仍带着急切,“您怎么在这儿?赵导那边还在等您确认几个细节呢。” 她先是对王弋博解释了一句,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随即才将矛头狠狠转向肖簪,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斥责:“肖簪!让你调整状态,你躲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来!别耽误弋博老师的时间!”
王弋博脸上的兴奋和诡异瞬间收敛,快得像从未出现过。他面对李姐时,脸上已经自然而然地挂起了那副人畜无害、带着一丝歉意的阳光笑容:“没事的,李姐。我看肖老师好像不太舒服,过来看看。这就去赵导那边。”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完全符合一个当红偶像应有的形象。
“哎呀,真是麻烦您费心了!”李姐立刻换上更热情的笑容,甚至微微欠了欠身,态度恭敬,“他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能处理好。您快去吧,赵导那边要紧。” 她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通道。
王弋博对着李姐礼貌地点点头,又“关切”地看了一眼靠在墙上、脸色惨白的肖簪,这才迈步离开。在经过肖簪身边时,脚步微微一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说了一句:“红毯上,记得对我笑。要那种……‘欣慰’的笑。我等着看你的‘精彩演出’。” 那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期待。
看着王弋博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李姐脸上的恭敬瞬间消失无踪,只剩下面对肖簪时的冰冷与嫌恶。她一步跨进楼梯间,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李姐压低声音,“我警告你,离弋博远点!他是公司现在最宝贵的资产!你要是敢做出什么影响他形象的事,我第一个撕了你!”
她根本不给肖簪说话的机会,上前一步,粗暴地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再次嵌进他手臂的皮肉里,将他从墙角拽了出来:“听见没有?!收起你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今晚‘星耀’慈善晚宴的红毯,你跟弋博一起走!这是合同里白纸黑字写死的‘义务’!现在!立刻!滚去给我把造型弄好!要是红毯上再出半点差错,让弋博难堪,让莫总丢脸……” 她凑近肖簪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我保证,你连做‘赠品’的最后一点价值,都会被榨干然后像垃圾一样丢掉!”
肖簪被她拽得一个踉跄,手臂上的旧伤被牵扯,痛得他眼前发黑。他被迫抬起头,楼梯间门外刺眼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他看着李姐那张面对王弋博时恭敬讨好、面对自己时却刻薄如仇敌的脸,看着王弋博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仿佛带着光环的背影,再看看自己手腕上被李姐掐出的红痕和手臂上隐隐作痛的旧伤……
“好。” 他听到自己用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奇异沙哑的嗓音回答,“我会……好好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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