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

肖战几乎是落荒而逃。

　　从王一博房间出来后，他连着三几都以各种理由避开与对方单独相处。

　　片场对戏时，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王一博的眉间而非眼睛。

　　休息时间他不是在背台词就是在和助理讨论行程。

　　收工后更是第一个离开，连往常的夜宵邀约都婉拒了。

　　但王一博像撵不走的小狗一样，赶走了还会回来找主人。

　　“肖老师，你的咖啡。”

　　早晨，肖战刚在化妆间坐下，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咖啡就出现在眼前。

　　他抬头，看见王一博站在两步之外，嘴角挂着浅淡的笑，眼下的青黑却暴露了他这几天的睡眠质量。

　　“谢谢，但我不——”肖战下意识要拒绝。

　　“美式，不加糖，温度刚好能入口。”王一博把杯子又往前递了半寸。

　　肖战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王一博记得他所展现出来的所有习惯。

　　这种被细致关注的感觉既温暖又令人惶恐，他最终接过咖啡，指尖刻意避开对方的手指。

　　“谢谢。”肖战轻声道谢。

　　王一博没有多留，放下咖啡就转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下脚步：“对了，今天降温，我让助理多带了件外套放在你休息室。”

　　说完就轻轻带上门走了。

　　肖战盯着那扇关上的门，胸口发闷。咖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他突然想起那天临时标记时，王一博的呼吸拂过他后颈的温度。

　　“哇塞，战哥，一博哥对你真的不一般。”

　　助理小徐前些日子回公司交接工作，是临时找了助理陪在肖战身边。对方沉默寡言很懂事，小徐一回来就控制不住一张嘴跑火车。

　　“哪有的事。”肖战轻咳一声。

　　肖战不敢和小徐说自己已经和王一博有过临时标记这事了，不然不知道该怎么圆回去。

　　“对了战哥，有件事给你讲……”

　　“肖战！”

　　经纪人李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风风火火推门而入，“你过来。”

　　“李姐你怎么来了？”

　　忙的脚不沾地的经纪人出现在化妆间，肖战脸上写满了惊讶，是有什么大事吗？

　　肖战心里一紧，喝了口咖啡赶紧走过去。

　　李姐打量周围一眼，见全是人，招招手把肖战叫到外边房车上，谨慎关上了门。

　　然后郑重其事把手里一份文件递给他。

　　“有个好消息，基因库匹配到一位和你契合度高达百分之八十八的Alpha，家世背景都还不错，看着人挺老实的，我约了今天下午见面。”

　　肖战一口咖啡呛在喉咙里，“什么？”

　　“相亲啊！”李姐拍着他的背，“你不是之前同意了，说找个合适的Alpha稳定一下身体情况吗？这么高的匹配度也许只要临时标记就管用了，不喜欢到时候再踹掉，还不妨碍事业发展。”

　　其实临时标记没李姐想得这么好用，毕竟和某人高达九十几的也依然没有持续太久，更何况仅仅只是八十八这个数字。

　　肖战手指无意识地在座椅扶手上摩挲，潜意识格外抗拒：“我最近拍摄很忙……”

　　“就一顿饭的时间，人家特意调整行程过来的。”李姐不由分说地翻出手机相册，“你看长相也不错，而且，”

　　“李姐，”肖战打断她，“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李姐一下阴沉了脸，“那你告诉我，你这件事怎么办？难不成你要现在去医院做手术摘腺体吗？”

　　“你自己有好好想过这件事吗？逃避没有用的。”

　　李姐的眼神如有实质般朝王一博看去，眼里尽是肃穆与忧愁。

　　见肖战沉默不语，她稍微缓和了语气：“就算是摘腺体，依然有极强的副作用，对身体素质的影响非常大，你能保证不出任何意外？”

　　“我们都是签合同给公司打工的，多的还需要我详细说吗？”

　　见肖战仍然不说话，李姐知道他只是无声地妥协了，心里蓦然涌出些无力感来。

　　肖战和公司签了这么多年的合约，都是她一路带上来的，实在清楚他的为人。如果肖战真的是Beta就好了，不需要被信息素左右。

　　转型后续资源要跟得上必然要多在各大影视剧刷脸，她也不可能真的把肖战抓去做什么摘腺体的手术，只是吓一吓他，希望他能想通。

　　“总之，这次你必须去见见，我都安排好了下午三点，就在片场附近的云顶餐厅。”

　　肖战还想说什么，化妆师却在这时敲门。李姐趁机把匹配度报告塞给了他：“就这么定了，下午我亲自来接你。”

　　做信息素的匹配其实不需要双方在场，出生时录入的信息都在国家数据库里。他看了又看上边的信息，心里无端感到烦闷。

　　整个上午的拍摄，肖战都心不在焉。他机械地念着台词，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导演喊了几次“咔”后，终于忍不住问：“肖老师，是身体不舒服吗，要不要休息？”

　　“抱歉，我调整一下。”肖战揉着太阳穴道歉。

　　“去吧，这段时间辛苦了。”导演表示理解。

　　肖战走向休息区，远远看见王一博正在和武术指导讨论动作戏。阳光透过片场的玻璃顶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明亮的轮廓。似乎是感应到视线，王一博突然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肖战迅速别过脸，却已经感觉到心跳加速。

　　“给。”一瓶冰水递到眼前。邵和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边，“你脸色很差。”

　　肖战道谢接过，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你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这两天变温太快了。”邵和顺突然问。

　　“嗯，可能有点吧……”肖战遮遮掩掩地回他。

　　下午还没到时间，李姐就提前出现在了片场。肖战刚拍完一场戏，还没来得及换下戏服就被她拉住：“快，去换身衣服，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好印象。”

　　“来都来了，就见一面，不喜欢再说。”李姐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更衣室走。

　　更衣室门口，肖战碰到了王一博。两人都愣了一下，王一博的目光落在他被李姐拽着的手臂上，眼神暗了暗。

　　“突然请假是哪里不舒服？”王一博视线落在他的后颈，直接问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肖战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想承认，却又不好直接说实话。

　　“嗯，差不多，我待会儿去医院。”

“或许我还可以帮忙。”

王一博挑挑眉，表示这事他可以来。

　　肖战却摇摇头，“不了，去开药。”

王一博点点头不好再多说什么。

　　肖战抬起头，对上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他想说些什么，李姐却已经不耐烦地催促：“战战快点，时间要来不及了！”

　 肖战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李姐离开。

　　云顶餐厅是城里最高档的餐厅之一，肖战被带到靠窗的包厢，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风景。

　　“林先生马上到，你先坐。”李姐把他按在座位上，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记住，就先试试看，不行也没关系。”

　　肖战机械地点点头，思绪却飘回刚刚，最后和王一博的最后一眼。

　　林先生比约定的时间晚了十分钟到场。他确实如李姐所说，高大英俊，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信息素居然也是清冽的雪松味。

　　“抱歉，会议拖延了。”林先生微笑着入座，目光在肖战脸上停留了几秒，“久闻肖先生大名，没想到比屏幕上还要好看。”

　　肖战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林先生过奖了。”

　　寒暄过后，李姐识趣地找借口离开，留下两人单独相处。侍者上前倒酒，肖战注意到林先生点的是一瓶昂贵的Omega专用红酒，酒精含量极低。

　　“听说肖先生是蜜桃味的信息素？”林先生抿了一口酒，状似随意地问道。

　　肖战后背一僵。在正式交往前直接询问对方信息素味道算是比较越界的行为，但对方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而且他们来相亲的目的也不纯粹。

　　“嗯。”他简短地回答。

　　林先生笑了笑，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的基因检测报告，李姐应该给你看了。我们的匹配度确实很高，说实话，我遇见过不少Omega，能达到这个数值的你是第一个。”

　　肖战盯着那份报告，胃部一阵紧缩。纸上冷冰冰的数字仿佛在衡量他作为Omega的价值，而非他这个人本身。

　　“林先生，”他放下酒杯，直截了当：“我认为两个人是否合适，不能只看匹配度。”

　　“当然。”林先生点头，却紧接着说，“但高匹配度意味着更稳定的标记关系，更和谐的性生活，以及更健康的后代。我想肖先生作为艺人，一定也希望有个能长期支持你的Alpha？”

　　肖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林先生说的每句话都合乎逻辑，却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压抑。窗外阳光正好，他却想起片场里那双总是追随他的眼睛。

　　“抱歉，”他站起身，“我想去趟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前，肖战用冷水拍了拍发烫的脸颊，想让自己混乱的头脑冷静下来。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肖战掏出来，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我在餐厅楼下。如果你需要离开，随时可以。」

　　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强迫或质问。肖战盯着屏幕，心跳突然加速。他想起王一博记得他咖啡的喜好，想起那件多带的外套，想起临时标记时对方小心翼翼问他“可以吗”的语气。

　　这些细微的关怀，与匹配度数字无关。

　　肖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回复，洗手间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先生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杯酒：“肖先生去了这么久，我有些担心。”

　　肖战下意识后退半步，后颈的腺体突然一阵刺痛——他的身体在对这个Alpha的信息素产生排斥反应。

　　“我们回去吧。”林先生递过酒杯，“正好谈谈标记的事。你的发.情期快到了吧？我可以——”

　　“不必了。”肖战心里的不适感逐渐放大，绕过他往外走，“我想今天就到这里。”

　　林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急着走啊，菜还没上齐呢。”

　　Alpha的信息素突然增强，雪松味变得极具侵略性。肖战感到一阵眩晕，后颈的刺痛加剧。就在他挣扎的瞬间，余光瞥见落地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一博站在餐厅外的广场上，正抬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楼层。虽然隔着距离，肖战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目光中的担忧。

　　仿佛被注入了力量，肖战猛地抽回手：“林先生，请自重。”

　　他快步走出洗手间，径直朝餐厅门口走去。

　　一楼大厅，肖战几乎是跑着冲出电梯。旋转门外，王一博依然站在那里，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看到肖战出来，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迎上前。

　　“你……”

　　肖战暂时不想知道王一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没让他说完，直接抓住他的手：“我们走。”

　　王一博的手温暖而有力，没有丝毫犹豫地回握住他：“好。”

　　两人戴着口罩快步穿过广场，直到转过一个街角才停下。肖战气喘吁吁地松开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抬头看向王一博，对方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对不起，”肖战低声说，“我搞砸了……”

　　王一博摇摇头：“你不需要道歉。”

　　“我只是，”肖战深吸一口气，“突然想明白了，我不想要被匹配度决定的未来。”

　　阳光透过行道树的缝隙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王一博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

　　“那……王一博轻声问，“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