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学院会客室的落地窗前，肖战反复整理着衬衫袖口，目光不时瞥向门口。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深褐色的实木茶几上，映出两道细长的金色光带。
茶已经泡好，上等的龙井在瓷杯中舒展，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肖老师，久等了。”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肖战转身，看到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站在门口，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礼貌而疏离的笑意。
他的轮廓与王一博有七分相似，却少了几分野性，多了几分儒雅。
“王先生？”肖战试探性地问道。
“王一帆。”男人微微颔首，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来，“王氏集团执行总裁，也是……王一博的哥哥。”
王一博的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入肖战的神经。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久仰。听说王总是来谈艺术赞助的事？”
王一帆笑了笑，没有立即回答。
他先是在肖战对面坐下，然后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袖扣，才开口道：“先喝茶吧，凉了就可惜了。”
他的动作流畅而考究，拿起茶杯的姿势像是经过专业训练，与王一博牛饮茶水的粗犷截然不同。
肖战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光。
“肖老师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年轻。”
王一帆抿了一口茶，突然说道，“难怪我弟弟对你念念不忘。”
茶杯在肖战手中微微一颤，几滴茶水溅在桌面上。
他迅速放下杯子，扯了张纸巾擦拭：“王总说笑了。我和令弟只是普通朋友。”
“是吗？”
王一帆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那他为什么每天对着你的照片发呆？为什么拒绝家族安排的相亲？为什么——”
“王总，”肖战打断他，声音依然温和但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如果您今天是来谈艺术赞助的，我很乐意介绍我们学院的项目。如果是来谈私事……恐怕我帮不上什么忙。”
王一帆眉毛微微上扬，似乎对肖战的反应很感兴趣。
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姿态放松却依然优雅：“抱歉，是我唐突了。实不相瞒，我确实对贵院的青年艺术家培养计划很感兴趣。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精致的银质烟盒：“介意我抽支烟吗？”
“请便。”肖战说，尽管他闻不惯烟味。
王一帆点燃一支细长的香烟，深吸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在袅袅升起的青烟中，他的表情变得模糊不清：“我弟弟从小就很叛逆。三年前一场车祸后，他失踪了。我们找遍了全国，没想到他躲在那个小村子里当农机修理工。”
肖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心跳加速。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王一博过去的只言片语。
“直到上个月，我们才找到他。”
王一帆继续道，眼睛紧盯着肖战的表情变化，“父亲病重，家族企业面临危机……作为二少爷，他必须回来承担责任。”
“我理解。”肖战平静地说，“家族责任很重要。”
王一帆轻笑一声：“你比我想象的……更懂事。”
他弹了弹烟灰，“我弟弟从小就有婚约，对方是林氏集团的千金。门当户对，强强联合。”
肖战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但面上丝毫不显：“祝他幸福。”
“你不生气？”王一帆似乎有些意外。
肖战端起茶杯，借这个动作掩饰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指：“为什么要生气？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
王一帆沉默了片刻，突然掐灭香烟：“我带了些资料，关于我们集团的艺术基金。”
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文件夹，“不如我们去看看你的作品？听说你要参加纽约的展览。”
话题转得太快，肖战一时有些跟不上。
他起身带路：“我的画室在这边。”
穿过长长的走廊时，王一帆突然问道：“你爱他吗？”
肖战脚步一顿，没有回头：“这不重要了。”
“对我很重要。”王一帆的声音近在咫尺，“因为我从没见过我弟弟为谁这样神魂颠倒过。”
画室里，肖战的作品整齐地排列着。
从早期的学院派习作，到近期充满个人风格的创作，清晰地展现了他的艺术成长轨迹。
王一帆在一幅画前停下脚步。
那是肖战最近完成的《麦田里的两个人》——金黄的麦浪中，两个模糊的身影背对背站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这幅……很有感染力。”
王一帆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我能感受到画中的……孤独与眷恋。”
肖战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谢谢。这是……一个未完成的系列。”
“因为人走了，所以画不下去了？”王一帆一针见血地问。
肖战没有回答，只是走向另一幅画：“这是我们学院的重点项目，关于传统工艺与现代艺术的融合……”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维持着表面的专业交流。
王一帆对几幅作品提出了颇有见地的评价，甚至当场承诺赞助肖战在纽约的展览。
但肖战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始终有一部分停留在自己身上，像是在评估什么。
“时间不早了。”参观结束后，王一帆看了看腕表，“感谢你的时间，肖老师。”
“应该的。”肖战礼貌地回应，“感谢王总对艺术的支持。”
王一帆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肖战：“这是我的私人联系方式。如果在纽约遇到任何困难，可以随时找我。”
肖战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在指尖微微发烫：“谢谢，但我想不会有这个需要。”
“谁知道呢？”王一帆意味深长地说，“艺术圈……很复杂的。”
送王一帆到学院门口时，一辆黑色奔驰已经等在那里。
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王一帆却没有立即上车。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肖战说，“我弟弟不知道我今天来见你。希望你能……保密。”
肖战点点头：“当然。”
“还有……”王一帆犹豫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神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真诚。
“那幅麦田里的画……真的很美。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它能被完成。”
这句话让肖战心头一颤。
他勉强笑了笑：“也许吧。”
目送奔驰车远去，肖战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掏出那张烫金名片，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扔掉，而是塞进了钱包最里层。
回到宿舍，肖战立刻给顾钦煜发了消息：【王氏集团的人今天来找我了，是王一博的哥哥。】
顾钦煜几乎秒回：【他说什么了？有没有威胁你？】
肖战皱眉：【没有，只是谈艺术赞助。但他提到王一博有婚约……】
【那个混蛋！】
顾钦煜的回复带着明显的愤怒，【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战战，别想他了，专心准备纽约的事。机票已经订好了，1月3号，别迟到。】
肖战放下手机，走到窗前。
夕阳西下，就像那幅未完成的麦田画中的色调。
他突然想起王一博曾经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记住我爱你。”
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一句美丽的谎言。
一个有婚约在身的豪门少爷，怎么可能真心爱上一个乡村教师？
肖战拿出钱包，再次看了看那张烫金名片。
王一帆今天来的目的绝不单纯，但他究竟想得到什么？
是想确认弟弟的“小情人”是否会纠缠不清？还是……另有打算？
手指轻轻抚过名片上凸起的字体，肖战突然有种预感。
他和王一博的故事，远未结束。
而在驶离美术学院的奔驰车里，王一帆正对着手机屏幕沉思。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肖战站在自己的画作前，眼神忧郁而坚定。
“怎么样？”电话那头，王一博的声音沙哑而急切。
王一帆推了推眼镜：“见过了。确实……很特别。”
“他说什么了？他还好吗？”王一博的追问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
王一帆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说……祝你幸福。”
纽约一月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肖战裹紧大衣，站在切尔西区某画廊的落地窗前。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窗内温暖如春，香槟杯碰撞的声音和各国语言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他的个人展览今晚开幕，顾钦煜动用了所有人脉，把纽约艺术圈的重量级人物都请来了。
“紧张吗？”顾钦煜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递来一杯香槟。
肖战接过酒杯，摇了摇头：“还好。”
他的目光扫过展厅里的人群，那些西装革履的收藏家、策展人正对他的作品评头论足，时不时发出赞叹声。
三个月前，这样的场景还是他遥不可及的梦想。
“别担心，反响很好。”顾钦煜的手自然地搭上他的肩膀，“尤其是中央那幅《麦田里的两个人》，已经有三家博物馆表示有兴趣收藏了。”
肖战微微侧身，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手：“我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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