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永远在一起

　　车门关上，引擎启动。

　　王一博透过车窗看着渐渐远去的村庄，那些站在路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转弯处。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小虎稚嫩的笔迹在背面写着：“一博哥和肖老师，永远在一起。”

　　“你在这里过得不错。”王一帆突然说，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王一博没有回答，只是小心地把画收进行李袋，和速写本放在一起。

　　“那个肖老师……就是你现在喜欢的人？”王一帆又问。

　　“不关你的事。”王一博冷冷地说。

　　王一帆轻笑一声：“别紧张，父亲很开明。只要家世清白，他不会反对。”

　　家世清白？

　　王一博想起肖战曾经随口提过的家庭情况，普通工薪阶层，父母都是小学老师。

　　在王氏家族眼中，这样的背景恐怕连门槛都够不着。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王一博重复道，声音更加冰冷。

　　王一帆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拿出平板电脑：“这是父亲的病历和最新检查报告。你可以先了解一下。”

　　王一博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份详细的医疗记录。

　　肝癌晚期，多器官衰竭，生存期预估不超过一周。

　　他的手指微微发抖，尽管对这个“父亲”毫无记忆，但血脉中的某种联系还是让他胸口发紧。

　　“他……是什么样的人？”王一博突然问。

　　王一帆沉默了一会儿：“严厉，但很爱你。”

　　他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你失踪后，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寻找，一夜白头。”

　　王一博不再说话，低头翻看那些医疗报告。

　　车子驶向县城机场，那里有一架私人飞机等着带他回到那个被遗忘的世界。

　　三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百香果市国际机场。

　　王一博透过舷窗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与他生活了三年的乡村截然不同。

　　“直接去医院。”王一帆对司机说，“母亲和姐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母亲？姐姐？王一博的心跳加速。

　　这些人对他而言只是照片上的影像，没有任何情感联系。

　　他们会怎么看待这个失忆归来的亲人？

　　会接受他现在这个满手机油味的模样吗？

　　车队驶入市区，繁华的街景从窗外掠过。

　　王一博注意到路边巨大的广告牌上赫然印着“王氏集团”的logo和“庆祝成立三十周年”的字样。

　　这个他毫无印象的家族企业，似乎在这座城市无处不在。

　　医院是私立的高级医疗机构，安静得不像医院。

　　电梯直达顶层VIP病房区，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完全吸收。

　　在一间套房般的病房前，王一帆停下脚步：“准备好了吗？”

　　王一博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王一帆推开门，里面是一个宽敞的会客区，沙发上坐着一位优雅的中年女士和一个年轻女孩。

　　看到王一博，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奕琛……”女士颤抖着声音呼唤，眼中瞬间盈满泪水。

　　这就是他的母亲？

　　王一博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女士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肩膀。

　　“我的孩子……终于找到你了……”她泣不成声。

　　王一博僵硬地回抱她，鼻尖萦绕着高级香水的味道，与村里王婶身上的油烟味截然不同。

　　年轻女孩，应该是他的姐姐也走过来，红着眼眶打量他。

　　“你变了好多。”她轻声说，“更壮了，也更……粗糙了。”

　　王一博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些修理农机留下的茧子和疤痕在这些养尊处优的人眼中一定很刺眼。

　　“父亲呢？”他直接问。

　　母亲擦干眼泪，指了指里间的门：“在里面，刚睡着。医生说他现在很虚弱，不能受刺激。”

　　王一博点点头，轻轻走向里间。

　　推开门，一股消毒水混合药物的气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削的老人，插着各种管子，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这就是他的父亲？王氏集团的创始人？

　　照片上那个威严的中年男人如今被病魔折磨得形销骨立，几乎认不出来。

　　王一博站在床边，试图唤起一丝记忆或情感，但脑海中依然空白。

　　老人突然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与王一博相遇。

　　一瞬间，那双眼睛亮了起来。

　　“奕琛？”老人虚弱地呼唤，颤抖着伸出手。

　　王一博犹豫了一下，握住那只枯瘦的手：“是我。”

　　“你回来了……终于……”老人的手指紧紧攥住他的，力道出人意料的大。

　　“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信……我的儿子不会就这样离开……”

　　王一博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站着。

　　老人贪婪地注视着他的脸，仿佛要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

　　“你变了……更成熟了……”老人喘息着说，“这三年……你在哪里？”

　　“一个小镇。”王一博简短地回答，“我失忆了，最近才想起来。”

　　“没关系……回来了就好……”

　　老人的眼皮开始沉重，“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聊……有很多事要告诉你……”

　　老人的手渐渐松开，再次陷入睡眠。

　　王一博轻轻退出房间，发现全家人都盯着他看。

　　“他想起来了？”母亲急切地问。

　　王一博摇摇头：“只是应付他。我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

　　姐姐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没关系，慢慢来。重要的是你回来了。”

　　王一博接过水杯，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违和感。

　　这些自称是他家人的人，这些豪华的环境，这个陌生的城市……

　　一切都与他的自我认知格格不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村长的脸，老张粗糙的大手，肖战温柔的微笑……那才是他熟悉的世界。

　　“我累了。”他放下水杯，“有地方可以休息吗？”

　　母亲连忙说：“当然，家里都准备好了。一帆，带你弟弟回家。”

　　家？王一博在心里苦笑。

　　他的家在千里之外的小镇，在一栋简陋的砖房里，和一个叫肖战的人共同生活的地方。

　　走出医院，夕阳西下。

　　王一博抬头望着陌生的天际线，突然无比想念乡村的晚霞。

　　他掏出手机，翻出和肖战的聊天界面，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却不知该发什么。

　　最终，他只发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到地方了，一切都好。想你。】

　　肖战没有立刻回复，可能在上课。

　　王一博收起手机，坐进等待的车里。

　　车队缓缓驶离医院，驶向那个被称为“家”的豪宅。

　　他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突然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而前方的两条路。

　　一条通往豪门继承人的身份，一条回到乡村农机修理工的生活，似乎越来越难以重合。

　　省美术学院的梧桐叶在秋风中打着旋儿落下，铺满了校园的小径。

　　肖战抱着画具从教学楼走出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腾出一只手掏出来看，是王一博发来的消息：【今天下雨了，记得带伞。】

　　肖战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这个小傻子，肯定又是在看天气预报时记错了城市。

　　他正要回复，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肖战！等等我！”

　　林小雨小跑着追上来，脸颊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泛红：“你走那么快干嘛？”

　　“有事？”肖战放慢脚步。

　　林小雨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顾学长又来了，在美术馆那边。他让我告诉你，有重要的事要谈。”

　　肖战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机。

　　自从两周前在美术馆“偶遇”后，顾钦煜就以各种理由出现在他周围。

　　虽然每次都很礼貌，但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和暗示总让肖战感到不适。

　　“我不去。”肖战干脆地说，“我和他没什么好谈的。”

　　林小雨撇撇嘴：“他说是关于纽约展览的事……好像已经帮你争取到名额了。”

　　肖战的脚步顿了一下。

　　纽约展览？那是他大学时梦寐以求的机会。

　　顾钦煜怎么会……

　　“他还说，”林小雨继续道，“如果你不去，这个名额就给周明了。”

　　周明，肖战的同班同学，也是他在系里最大的竞争对手。

　　肖战咬了咬下唇，内心挣扎。理智告诉他应该远离顾钦煜，但艺术家的野心又在蠢蠢欲动。

　　“我去看看。”最终，肖战妥协了，“但只是为了展览的事。”

　　林小雨露出“我懂”的表情：“随你怎么说。对了，你乡下男友知道这事吗？”

　　肖战没有回答，只是把手机塞回口袋，转身朝美术馆方向走去。

　　王一博当然不知道，他甚至没告诉王一博顾钦煜来找过他的事。

　　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美术馆前的广场上，顾钦煜正倚在一辆黑色奔驰旁，深灰色风衣在秋风中微微飘动，引来不少路过学生的目光。

　　看到肖战，他直起身，露出一个完美的微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顾钦煜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笃定。

　　肖战保持距离站定：“只是来听你说展览的事。”

　　顾钦煜不以为意，打开车门：“上车吧，我带你去画廊看看具体的展览计划。”

　　“在这里说就行。”肖战没动。

　　“这里？”顾钦煜挑眉，“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谈商业机密？”他指了指周围好奇张望的学生们。

　　肖战环顾四周，确实有不少人正偷偷打量着他们。

　　他叹了口气，上了车。

　　顾钦煜得意地勾了勾嘴角，绕到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