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摄影棚被改造成了一个冰冷而充满未来感的金属空间。银灰色的反光板如同巨大的翅膀张开，高瓦数的聚光灯发出刺眼的白光，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塑胶和强光灼烤的焦糊气味。鼓风机吹出强劲的人工气流，扬起细微的灰尘颗粒。
王一博和肖战穿着同一系列、不同设计的顶级奢侈品牌早秋新款西装，站在聚光灯的中心。王一博是剪裁极其利落的纯黑，勾勒出挺拔冷硬的线条，像一柄出鞘的利刃；肖战则是带有微妙纹理的深灰，温润中透着沉稳的力量感。两人按照摄影师的指令，或并肩而立，或错身相望，或各自占据空间一角。
“好！非常好！两位老师的状态绝了！”摄影师是个留着络腮胡的外国老头，操着口音浓重的中文，兴奋地通过扩音器指挥，“王老师！眼神再冷一点！对！想象你是巡视领地的王！肖老师！看王老师的方向！眼神要带一点……嗯……审视？不，是洞悉！对！就是那种能看穿一切伪装的感觉！”
闪光灯疯狂闪烁，伴随着快门连绵不绝的脆响。强光下，王一博的面部线条绷紧，眼神锐利如鹰隼，直视镜头时带着睥睨一切的压迫感。肖战则微微侧身，目光落在王一博身上，唇角带着一丝若有似无、极其职业化的弧度，眼神平静深邃，仿佛真的能穿透那层冰冷的表象。
“Ok！太棒了！休息十分钟！换下一组光效！”摄影师终于喊停。
强光熄灭，鼓风机也停了下来。瞬间的安静让耳朵有些不适。工作人员立刻上前，递水，补妆，整理服装。
王一博走到场边自己的休息椅，直接坐下，接过助理递来的冰水，拧开灌了几口，喉结急促滚动。他闭着眼，抬手捏了捏眉心，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强光刺激后的不耐。
肖战也走到自己这边，林薇立刻递上小风扇和保温杯：“还好吗？光太强了。”
“没事。”肖战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温水，目光扫过对面闭目养神的王一博。对方额角有细密的汗珠渗出，被化妆师小心地蘸掉。自从杀青宴那晚露台无声的告别后，两人除了必要的工作联系（比如这次代言拍摄的行程确认），几乎没有私下的交流。微信里那个“W”的对话框，也沉寂了很久。
“下一组！暗调光影！主题——‘对峙与吸引’！”摄影师大声宣布着新的拍摄主题，“灯光组！把主光源调暗！只留轮廓光！我要那种……在黑暗中彼此是唯一光源的感觉！鼓风机准备！”
巨大的摄影棚内，大部分灯光骤然熄灭，陷入一种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几盏功率极低的轮廓灯，从刁钻的角度投射出极其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空间中巨大金属装置和王一博、肖战两人模糊的身影轮廓。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鼓风机重新启动后，强劲气流吹过金属表面发出的低沉呜咽。
“王老师，肖老师，请站到中央平台！”摄影师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兴奋。
两人依言，摸索着走向中央那个微微凸起的金属平台。黑暗中视力几乎失效，只能凭借方向感和微弱的光影轮廓移动。王一博动作更快一步，率先踏上了平台。肖战紧随其后，脚下却不知被什么线缆绊了一下，身体猛地向前一个趔趄！
“小心！”林薇在黑暗外围低呼。
就在肖战重心不稳，即将扑倒的瞬间，一只手臂猛地从斜前方伸了过来，带着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攥住了他的上臂！
那只手滚烫，带着薄茧，指节有力，瞬间稳住了他摇晃的身体。是王一博的手。
肖战惊魂未定地站稳，低声道：“……谢谢。”
王一博没说话，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攥着自己手臂的手并没有立刻松开。那力道很大，带着一种本能的强势，仿佛在确认他真的站稳了。几秒钟后，那只手才缓缓松开，指尖在肖战的手臂上似乎无意识地擦过一道极短的轨迹，快得像错觉。
黑暗中，只有两人近在咫尺的、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鼓风机吹动衣袂的猎猎声响。王一博身上那冷冽的木质香气，在密闭黑暗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清晰。
“好！位置很好！不要动！”摄影师的声音打破沉寂，“王老师，肖老师，听我指令！慢慢转身，面向彼此！”
两人在黑暗中，极其缓慢地转身。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勾勒出对方模糊的头部和肩膀轮廓，五官完全隐没在浓重的阴影里。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对！很好！保持这个距离！”摄影师指挥着。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不足半臂。黑暗中，彼此的体温和气息仿佛有了实体，无声地交织、碰撞。肖战甚至能感觉到王一博呼吸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自己的额发。
“王老师！头稍微向左偏一点！肖老师！下巴抬起来！眼神！我要眼神！”摄影师的声音带着狂热，“想象你们是黑暗中唯一的同类！是敌人？还是……唯一的救赎？那种张力！那种吸引力！我要看到火花！看到电流！”
王一博微微偏头，黑暗中，肖战能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的穿透力和压迫感。他依言微微抬起下巴，努力凝聚视线，试图穿透黑暗捕捉对方眼睛的位置。他想象着陈光看透林焰伪装时的眼神，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深处藏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靠近。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鼓风机的低吼。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肖战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也能隐约感觉到对面王一博同样沉稳有力的心跳。王一博身上那股强烈的存在感和冷冽的气息，像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十秒，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Perfect！！！！”摄影师激动地尖叫起来，伴随着一阵疯狂连拍的快门声，“就是这种感觉！太棒了！收工！”
强光骤然重新亮起，如同白昼降临，刺得人睁不开眼。
肖战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视线还有些模糊。王一博已经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抬手挡了一下刺眼的光线，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刚才黑暗中那短暂的、充满张力的凝视从未发生。
工作人员涌了上来，七嘴八舌地祝贺拍摄顺利结束。
肖战也迅速调整好表情，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回应着工作人员的赞美。他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刚才被王一博攥过的手臂，那里的皮肤似乎还残留着被强力掌控过的灼热感。
“辛苦了肖老师！”
“效果太绝了！暗调那组绝对封神！”
“两位老师配合得太默契了！”
王一博那边也被围着。他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偶尔点下头，对助理递过来的水摆摆手，似乎想尽快离开。
肖战在人群的簇拥下走向更衣室的方向。经过王一博身边时，两人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王一博的眼神很平静，甚至有些疏离，完全看不出刚才在黑暗中的锐利和专注。他几不可察地对肖战点了下头，算是告别，随即在陈宇和助理的护送下，转身走向另一个出口，背影迅速消失在明亮的通道里。
肖战收回目光，走进更衣室。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闹。他靠在门板上，轻轻吁出一口气，抬手松了松领口。强光拍摄后的疲惫感涌了上来，但更清晰的是黑暗中那一刻的心跳加速和那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职业笑容。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左臂上臂外侧——那个王一博习惯性攥住的位置。从围读会酒店通道的第一次，到《极限》迷宫里的扑救，再到刚才黑暗中的扶持……似乎每一次突如其来的靠近或意外，那只手总会带着强悍的力量出现。
更衣室的门被敲响，林薇的声音传来：“战战？好了吗？”
“马上。”肖战应了一声，迅速收敛心神，开始换下拍摄的服装。
卸妆，换回自己的私服。等肖战和林薇走出摄影棚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初夏的晚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散了摄影棚里的闷热。
黑色的保姆车已经在门口等候。肖战拉开车门坐进去，疲惫地靠进座椅。
“直接回酒店？”林薇问。
“嗯。”肖战闭上眼睛。
车子启动，汇入城市夜晚的车流。窗外的霓虹光影在肖战脸上明明灭灭地滑过。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肖战拿出来，屏幕亮起，显示一条微信新消息。
W：成片下周出。
W：光影，不错。
消息依旧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或情绪。像是在汇报工作进度，又像是在……评价刚才黑暗中的拍摄效果？
肖战看着那两条信息，特别是最后那四个字——“光影，不错”。他想起黑暗中那微弱光线勾勒出的模糊轮廓，想起那近在咫尺却无法看清的锐利目光，想起那只在意外发生时总会及时出现、带着惊人热度和力量的手。
他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回复了两个字。
肖战：收到。
他锁上屏幕，将手机放在一边，重新闭上眼睛。车子平稳地行驶着，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窗外。黑暗中那短暂却又无比漫长的时刻，王一博身上清晰可闻的冷冽气息，和他指间残留的那一点灼热触感，像默片一样在脑海里无声回放。
光影交错之间，有些东西无声滋长，又在光亮处悄然隐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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