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军区医院最近不大太平。
要裁员。
这可是大事。
在医院股东大会结束十分钟后一群穿着职业装的男女浩浩荡荡的走进了医院行政大楼,而宋延炘亦在其列。
半小时后,所有员工收到了同一条通知——医院全体员工,从今天起禁止一切休假,包括年假、周末、婚假(产假及夜班除外),全部随时待命,违者后果自负。
据说裁员是因为医院关系户太多,大老板要大换血,而且会在三天之内补齐全部高层和员工,整个医院人心惶惶。
如果军区医院是国立还好,但偏偏他是私立,而且隶属南家,之后的股东依次是林家、陸家。
三家制衡,没一个是善茬,南家在金融界鼎立,林家掌管医疗市场,陸家军政世家,可以说没人可以撼动这三家的地位,所以你要裁员,压根没人敢反驳。
当然你也可以反驳,我不接受,我给你赔偿,你另谋高就,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而宋延炘作为南家的一员,不可避免的被拉出来成了调查员首席。
在军区医院待了这么长时间,宋延炘一直非常低调,没人知道他是院长宋昭的儿子,也没人知道他是南家的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有点钱、有点能力的富二代,但在帝都这个地方,最不缺的就是富二代,所以你一个普通富二代压根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探究。
可偏偏宋延炘就是那个不普通的富二代,更何况南家不知道富了几代。
所以当一个个员工看到和自己对立而坐的宋延炘时都被吓了一跳。
被迫拉来做苦力的宋延炘面上笑嘻嘻,内心直骂脏话。
他倒没想到那几个人会拿军区医院开刀,毕竟军区医院腐败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那些人背着南、陸、林三家吞的钱还少吗?这么多年都没管,现在怎么又要管了?
除开直接被逮到贪污腐败的几个高层,剩下的将近六千多个员工,除开清洁工、护工等苦力工人一千人,其余的五千多人他们要在半个月内全部筛选完成。
开工第一天,宋延炘翻着这些人的简历,那是一个赛一个好看,经历比他还牛,冗长的赘述看得头疼,他‘啪’地一下合上文件夹。
旁边的几个调查员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宋老师?”一位戴着金丝边框眼镜的男人疑惑的问。
宋延炘挑眉,“你们都是南氏法务部的吧,肯跑来这儿干苦力?”
“我们也是打工的,自然是听领导安排。”男人回答的滴水不漏。
“姓南的身边那助理呢,这种事不都是徐州城来收拾烂摊子吗?”
男人并不知晓宋延炘的真实身份,但胆敢如此称呼那位大佬,身份怕是不简单,他立刻肃然起敬起来,恭敬回答,“徐特助有其他安排,我们现在是听您的吩咐。”
宋延炘掀了掀嘴角,重新打开文件夹,“明天开始考核,每个人考核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以内,我们接待的都是普通员工,所以不存在尊卑,你们公事公办就行,那些高层会由宋院长安排,我们无须操心,另外如果里面有你们认识的人,麻烦自动回避,我想你们应该比我清楚这次裁员的目的。”
“没问题的,宋老师。”男人恭敬点头。
首先开刀就是急诊科。
都是宋延炘的老熟人,毕竟骨科和急诊科是密不可分的。
但宋延炘却冷漠的不近人情,一个个问题问的众人哑口无言。
“刘院长是你舅舅,为什么你当初的面试成绩和理论成绩相差那么大?有没有篡改?”
“书记和你什么关系?三年前你经治抢救的一个食物中毒病人为什么死亡后会有纠纷?为什么院方没有给予惩罚?”
“经你带教的住院医师为什么全部反应你存在无理压榨?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四年前在本院的一个规培生是因为你的压迫才跳楼,你知道吗?”
“科室绩效分配不均又是为什么?”
“关于有人匿名举报你收受病人的红包,你有什么解释吗?”
“你已婚,传闻你和呼吸内科某位护士有不正当关系,那你知不知道那位护士的另一半是某位书记的儿子。”
……
众人可谓是大开眼界。
压根没想到一个个丑闻直接被宋延炘摊开了讲,谁也没想到宋延炘虽然低调,但院内的一个个丑闻他全都没放过。
最后急诊科被裁了五个人,在被裁的同时,新的员工也在一个接着一个报道。
午饭时间,几个人围着一堆资料吃饭,会议室外的走廊传来步伐匆匆的声音,宋延炘放下筷子,盯着会议室门口。
不一会儿,几个气质各异的男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
温珉首先推开会议室大门。
宋延炘哀怨的看了一眼他的老婆,随后把目光移向他身后。
一个人渣,一个神经病,还有个变态。
没一个正常人。
宋延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调查员看到突然出现的老板,吓得立刻站起来鞠躬问好,“南总好,陸总好,林总好。”
只有宋延炘坐着没动。
温珉恨铁不成钢的横了他一眼。
顶级Alpha的到来让宽敞的会议室逼仄不少,三人随便找了个座位坐,南知归笑盈盈的点头,却没让众人坐下。
老板都随便坐的,员工哪儿敢坐啊,一个个站的比树还笔直。
被宋延炘定义为变态的南知归高傲仰视众人,没在意宋延炘的无礼,而是问温珉,“温助理,最近过得怎么样啊?”
温珉微愣,没想明白这位大佬怎么突然问自己过得好不好。
还没等他回答,宋延炘蹭地一下站起来,跑到老婆身边,把温珉拦在身后,恶狠狠地盯着南知归,“干什么你?有什么冲我来,骚扰我老婆干什么?”
温珉无奈望天,他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这么大火气,我照例关心一下弟妹而已。”南知归依旧笑盈盈的,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南总,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温珉拉住宋延炘的手,“我们先出去,您和陸总林总不是还有工作要谈吗?”
说完,温珉拍了拍宋延炘的手,示意他冷静,“我先出去,把你脾气收一收。”
宋延炘不情不愿的偏头。
闲杂人等一走,剩下四个人简直是箭弩拔张,尤其是宋延炘,‘我非常不爽’五个字明晃晃的贴脑门上,但他也知道这三个人来不是为了吵架。
“人员筛选已经完成百分之六十,剩下的三天之内应该可以搞定,但军区医院毕竟是私营企业,所以行政管理最好从总部调,其他的人员空缺都好解决。”
“嗯。”南知归不咸不淡的回了句。
宋延炘又翻了个白眼,“关于你提的白血病援助方案,很有可能会遭到总公司的反对。”
军区医院要免费资助白血病人,宋延炘知道南知归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其实是惊讶的,毕竟南知归不是那种会对困苦之人施以援手的人。
南知归看向宋延炘,没有说话。
“你免费援助白血病病人这个想法固然是好的,但哪怕剔除了对复发病人的优惠政策,剩下的病人对军区医院来说完全是负担,因为绿色通道的开通,血液科的病人数量会在短期,甚至是长期内急剧上升,而这一部分病人的医疗费用对血液科来说完全是负担。如果这一部分费用从医院财政拨出,肯定会遭到其他人的不满以及反对,而从总部出的话,董事会那边……”
“这一部分会从GR出。”陸森突然说,“不会通过医院,亦不会通过南家,全部会由GR承担。”
宋延炘震惊于陸森会如此大方,“那并不是一笔小数,GR刚刚上市,很有可能会造成资金紧张,到时候……”
“医院的行政管理明天会有人上岗,剩下的人员考核我希望在两天内完成。”南知归吩咐道。
“两天?”宋延炘被气笑了,“你自己拨了多少人过来你没数吗?”
南知归没回,而是转移话题,突然问,“我听说你和陸森的omega走的比较近?”
宋延炘听到这人提习骄简直浑身恶寒,他指着陸森说,“你瞎说什么?他打哪来的omega?当事人在这呢,你不问他问我干嘛?”
“看来是真的啊,”南知归若有所思的点头,“陸森,你的前omega之前不是在这里上班吗?怎么突然走了呢?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
宋延炘是真的领教过南知归杀人诛心的各种名场面,每次都让他佩服不已,但偏偏这次的对象是陸森,万年都没什么表情的陸森这次也一样,没对南知归的话作任何评价。
“他现在是在江城的分院吧,我听说了一些有趣的事呢,小延知道吗?”
南知归的话让宋延炘突然警惕起来,他先是瞥了一眼神色淡定的陸森,接着又看向笑得神秘莫测的南知归,这变态又想干什么?
“算了,没意思,”南知归又突然摆摆手,“陸森,你怎么这么无趣呢?我听说缚郁的omega也在江城呢,怎么一直不带出来呢?上次见面好像把他吓到了,还没给他赔礼道歉呢。”
一直不说话的林缚郁终于舍得开口了,“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谢净然找到了?”
林缚郁又在南知归心上插上一刀,在座的都清楚,南知归突然要裁员,根本原因是南知归的omega谢净然跑了,他只能把气撒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但南知归对林缚郁的冷嘲热讽不痛不痒,冷冰冰地说——
“当然找到了,小乖才不会跑远呢,他还带着我的孩子呢。”
林缚郁不再说话,论说话的艺术,谁在南知归这里都占不到便宜,林缚郁不屑与他掰扯,准备起身离开,他望向沉默寡言的陸森,“明天我要去江城看落落,你去不去?”
“不去。”陸森没有犹豫。
宋延炘偷偷松了一口气。
南知归不动声色的挑眉,“陸森不去吗?去玩一趟也是好的呢,说不定能遇到别样的惊喜呢。”
“没空。”陸森无情拒绝。
宋延炘真想撕了南知归这张嘴,一天天的吐不出一个好字来。
“有人很想你去呢。”南知归指了指面色古怪的宋延炘,“小延,你怎么这么害怕陸森去江城呢?是有什么事陸森不能知道吗?”
林缚郁看着南知归这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倒有些同情宋延炘了,他望了一眼神色自若的陸森,问道,“你和习骄怎么回事?”
“离婚了。”陸森诚实回答。
南知归笑了,“怎么这么冲动呢?万一后悔了呢?”
“为什么要后悔?从一开始就该走的路。”
南知归掀了掀嘴角,“我倒是没发现你这么绝情。”
变态说人渣绝情,宋延炘笑了。
“自己孩子也不去看吗?我听说是个Alpha呢,你妈妈应该会很开心。”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包括陸森。
南知归幸灾乐祸,林缚郁古怪的瞧了瞧陸森,宋延炘还在怔愣。
“什么孩子?”陸森拧眉注视南知归。
“你——的——孩——子,”南知归一字一句的顿道,“从习骄肚子里出来的不是你的孩子吗?”
“我从未标记过习骄,临时标记都没有。”陸森斩钉截铁地告诉南知归。
这次换南知归愣了,但他也只是疑惑了两秒,随后又换上笑嘻嘻的脸,“孩子又不是必须要标记才能有,你说是吧,缚郁?”
“我从来没有碰过习骄。”陸森再次开口。
南知归装不下去了,冷冰冰的样子让人望而却步,“你的意思是习骄的孩子是跟别人生的?他婚内出轨才跟你离婚?我瞎还是你蠢?陸森,怎么连个omega都对付不了。”
“姓陸的!你特么的人渣!”宋延炘听到陸森那些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他握紧拳头愤怒地冲向男人,林缚郁眼疾手快迅速拦住他。
“闹什么?”
“滚开!”宋延炘一把撩开林缚郁,“陸森,你真说得出口,你没碰过他,那孩子怎么来的?啊?!你特么智障吗?!你觉得习骄会生下别人的孩子?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你把他当什么了?!”
陸森一声不吭。
南知归乐的看戏,宋延炘看他那样子就来气,这人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蠢货,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好看吗?”
南知归无所谓的耸肩,“小延,不要这么冲动,这是人家的家事。”
“家尼玛,”宋延炘踹了一脚椅子,办公椅倾倒在地,“姓南的,谢净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遇上你这么个变态。”
习沐凛的生日在三月十二植树节那天。
结束幼儿园的植树节活动,习骄带着孩子先是去蛋糕店取了生日蛋糕,随后回家。
因为是周六,加上初春,各个公园、游乐园都挤满了人,习沐凛身体不好,生个病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习骄怕他感染病毒,只敢在家里给孩子过生日。
习沐凛生下来的时候六斤不到,还在新生儿监护室住了一个周,长到三岁一直小病不断,习骄从来不敢带他去人多的地方。
“爹地,我今天种的是樱桃树,tiger老师说明年就可以看到小树开花了,是真的吗?”习沐凛自己系好儿童座椅的安全带,双眼放光的盯着正在系安全带的习骄。
“当然啦,你种的樱桃树,那其他小朋友种的什么呢?”习骄问他。
习沐凛睁着溜圆的杏眸,“有桃花树、梨树、橘子树还有好多好多呢,爹地,今年的蛋糕有巧克力吗?医生叔叔说我今年可以吃巧克力的。”
“有啊,但只能吃一块。”
习沐凛生下来心脏发育不好,从出生开始就一直严格控制饮食,甜食、高热量食物、油腻食品,习骄从来不会让他碰,这几年来经过调理,习沐凛的各种身体指标都在好转,习骄才敢慢慢让他吃一些以前不敢吃的食物。
习沐凛是Alpha,但和同龄孩子比起来,他却瘦弱的有些过分,因为孕期缺乏Alpha父亲的信息素,习沐凛腺体发育不全,Alpha的腺体直接关系着身体器官发育,而这也是习沐凛身体不好的原因。
从蛋糕店到家也就十分钟车程,习骄停好车、拿上蛋糕,习沐凛也乖乖解开了安全带,等习骄帮他把车门打开,毕竟才三岁,身高和力气都不够格。
一大一小手牵着手往家走,在等电梯的间隙两人都盯着电梯楼层,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整齐有力脚步声,直到感觉身后站了人,习骄礼貌性的退了两步,下一秒熟悉的尤加利味信息素涌入鼻腔。
习骄惊恐的回头,看到了直挺挺站在他身后的陸森。
毫无预兆。
而在陸森身侧还站着一个陌生男人。
那一瞬间习骄仿佛忘了思考,直愣愣的看着陸森。
“爹地,电梯来了。”习沐凛轻轻拉了习骄的手。
习骄回过神来,僵硬的牵着习沐凛进了电梯,陸森和男人紧跟在习骄后面。
习骄心思百转千回,陸森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来干什么?要和他说话吗?他还记得自己吗?习骄越想越紧张,不自觉的抓紧习沐凛的手。
习沐凛被他抓痛了,可怜兮兮的抬头望着习骄,“爹地,你抓疼我了。”
“啊,对不起,贝贝,爹地不是故意的,哪里痛?”习骄被孩子的痛呼吓回了神,赶紧蹲下来捧着习沐凛的手轻吹,“贝贝不生我的气好不好?”
“不痛啦,爹地,我没事。”习沐凛亲了下习骄的脸颊,“我没有生气。”
从陸森进电梯开始,习骄再怎么装傻也该知道陸森是来找他,只是他不知道找他是为什么。
进了屋,习沐凛终于注意到了陸森。
这个从进电梯开始就和他们同行的英俊叔叔竟然跟着一起他们回家了。
习沐凛乖巧的坐在玄关的儿童板凳上换鞋,门开着,陸森就站在门外看着父子俩换鞋。
习骄从鞋柜找出一双新的黑色居家拖鞋,弯腰轻放在地上,他局促不安地揉了揉掌心,“这里比较简陋,暂时没有其他的拖鞋。”
陸森没有多说什么,自然的进屋换鞋。
习沐凛不喜欢这个突然闯进家的怪叔叔,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爹地有些害怕这个叔叔,所以他换完鞋就紧牵着习骄的手,试图给予他安全感。
习骄握紧习沐凛的手,另一只手把蛋糕提起来放在鞋柜上。
“请、请进吧。”习骄恭敬的邀请陸森进客厅。
一直神经紧绷的习骄没有发现向来礼貌的习沐凛并没有向陸森问好,他把蛋糕放在进冰箱后就让习沐凛回房间自己玩玩具,习沐凛听话的回卧室关上了房门。
习骄拿了个马克杯泡了杯蜂蜜水,陸森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男人也进来了,站在旁边一语不发。
习骄把蜂蜜水放到陸森面前,陸森端起来喝了一口,没有皱眉。
习骄悄悄松了口气。
静坐无言,习骄坐在单人沙发上不知道该说什么。
陸森没有觉得尴尬,他放下马克杯看向习骄,“我来是为你和习沐凛。”
习骄心猛地一跳,冷汗直冒。
“为、为什么?”习骄惊恐地问。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和你发生过关系,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有的孩子,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现在想办法解决就好,你和习沐凛在这里生活,总有一天会被我父亲母亲发现,你如果不想他被带回陸家,那么你必须尽早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陸森的话像一个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习骄脸上,他的一字一句都在否认孩子存在的真实性,习骄羞愧又难过的低下头弱声问道,“我和贝贝不会去打扰你们的,我以后也不会让他再踏进帝都半步,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困扰。”
“习骄,你没懂我的意思。”
习骄懵了,他确实没懂陸森的真正意图,呆愣地看着陸森。
“不被陸家发现的唯一方法是你不再是习骄,我会给你新的身份、工作、房子以及孩子以后所有的抚养费,当然这也意味着你不能继续待在江城,其他任何城市都可以,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但你愿意看着孩子被带回陸家再也见不到吗?”
习骄怎么也没想到陸森是来赶他走的,他无措极了,陸森要赶他走,这个人不要他,不要他的孩子,现在连名字也要剥夺,为什么呢?
这么多年,他已经接受陸森不喜欢自己、厌恶自己,那段婚姻除了他自己,没人当真,陸森甚至厌恶到不愿意见到他,如果不是温珉和宋延炘,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些年的冷暴力是陸森的刻意为之,但他没有时间自怨自艾,他要照顾习沐凛、要工作、要赚钱,可为什么陸森要这样?
习骄强忍住眼泪,第一次拒绝陸森,但这么多年的服从和胆怯让他习惯性的畏惧陸森,他弱声说,“我、我不要,我不会带贝贝离开这里的,我们的家就在这里,不、不会离开的。”
陸森愣了愣,“为什么不听话呢?骄骄,你以前不是很乖吗?你不愿意我只能把习沐凛带回陸家,我们复婚,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家。”
“我不要!”习骄立刻拒绝,一秒都没有犹豫,他不要再过那种生活,不要再过那种胆战心惊、毫无自我、蠢笨追逐陸森的生活,他已经学乖了,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名为‘陸森’而恶意扣紧他的牢笼,他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知道过去的自己是那样的懦弱无能、不知天高地厚。
“那、那不是我们的孩子,”习骄语气颤抖,“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是我的贝贝,和你们没有……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们都不想和、和我们有关系,我会带他离开,再也不出现,你、你们不能带走他,不能伤害他,他很小的,很听话,身、身体也不好。”
习骄用尽全力握紧拳头才没让自己哭出来,这场战役只有他一人对抗,可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对抗陸森,没有人会帮他,所以他为了保全自己只能妥协,因为他没有能力去反击、去抗争,哪怕被陸森冷暴力他都没有任何权力去反抗,最后受伤了,他只能一口一口嚼碎了咽下去。
他知道,这些只有他自己才能挺过来。
这些年来陸森只主动找过他两次,第一次是离婚,第二次是现在,陸森要赶他和他们的孩子走,他再也不要喜欢这个人了,他什么都不要,只求他的孩子能好好待在身边,慢慢长大。
陸森看着眼眶通红的习骄,心尖颤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他朝身边一直毫无存在感的男人伸手,男人迅速把手里的文件袋递给陸森。
陸森没有打开文件袋,而是直接从茶几上把文件袋推到习骄面前,“这是为你们新办的身份,里面有两套房产、一份孩子的教育基金以及足够的存款,你想要继续从事医疗行业的话我也为你准备了资格证和学历证书,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在三天之内离开这里。”
“……”习骄一语不发。
“另外,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去了哪里,包括温珉和宋延炘。”
习骄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从来不知道陸森是如此的无情而冷漠,这个人不在乎习骄有多少成就,不在乎习骄干了什么,甚至不在乎以后会不会有习骄这样一个人。
他总是这样,以前是用一把无形的利剑穿透了习骄的心脏,而现在则是把枪直接抵在习骄的额头。
习骄从来都退无可退。
陸森离开后,茶几上留下了那份文件和那杯还散着余热的蜂蜜水,习骄没有管那份象征着残酷的文件,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却因为恐惧而脱力般跌倒在地,泪水糊了他满脸。
习沐凛听到声音,立刻扔下玩具冲出了卧室,习骄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爹地!”习沐凛冲过去轻轻抱住习骄,“不哭了,爹地乖,贝贝在,爹地不哭不哭。”
习骄回抱住习沐凛,“贝贝,我们可能要去别的地方生活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总是把事情搞砸,总是这样无能。
“没关系的爹地,爹地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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