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凭什么他不能在

　　电话挂断。

　　这个王一博等了四年的电话，最终由他亲手挂断，像是掐断了氧气来源，整具身体有气无力地陷进座位。

　　狠心吗？

　　肖战方向盘一转，将车停在离观澜两百多米的一条小路边，信步走了过去，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别墅，耳边充斥地全是王一博呢喃地控诉声——是啊，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观澜别墅管理向来规范，他的业主身份随着别墅的拍卖已经删除，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不进去，就什么都看不见。

　　视线无法触及，想象力就活跃起来，他似乎能看到王一博这四年是如何一次次的通过这道大门，如何沿着那条种满晚樱地健身步道慢悠悠走回家，又如何坐在那张他熟悉地餐桌旁，一边和父母聊着琐事，一边挑三拣四地将一碗白米饭送进胃里。

　　如果他在，王一博那些不愿意吃的都会丢进他的碗里，他会一边解决一边见机行事，给小朋友喂进一些寡淡却有营养的蔬菜。

　　如果他在……

　　肖战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弯曲下去，要扶着一旁的树才能勉强站稳。

　　为什么他不能在呢？

　　他从未做错过什么，从小到大都被装在名为‘优秀’的壳子里，向来稳重有头脑，无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次回国也是带着所有人的期望，连脆弱都不敢表露一分。

　　他竭力做到让所有人满意，唯独不敢求一求自己的内心，那颗不大的心脏里，住着一个名为‘王一博’的人。

　　咳嗽声渐渐平息，肖战生出一股疯狂来，他凭什么要活成这样？

　　他要他的小朋友，他要王一博。

　　肖战猛然直起身子，摸出手机点开通话，那串没有存在手机里却烂熟于心的数字一个又一个的在屏幕上浮现。

　　“战战？”

　　号码摁到了第十一个数字，即将要拨出去的一瞬间，肖战听到了一道声音。

　　温柔地、不带任何攻击性地声音。

　　肖战抬眸就看到了吴悠。

　　五十岁的人保养得当，穿着浅月色的旗袍，长发随意用鲨鱼夹夹起，挂着亲和地笑容看着他，如同那些年一样，温柔而知性。

　　她缓步走过来，眉眼间全是担忧：“出国几年，怎么瘦成这样？”

　　手机还握在手上，肖战却知道这通电话已经不可能打出去，他勉强扬起笑脸，逼迫自己不能失态，还算得体的打了招呼：“阿姨，好久不见，您身体还好吗？”

　　“上个月刚做了体检，医生说别再受刺激就没大问题，”吴悠笑笑：“难为你这孩子还惦记。”

　　傍晚地夏风带着燥热吹至他们身旁，并不能解半点暑热，吴悠关切地询问了肖战近况。

　　东旗也好，肖家也罢，乃至肖战这个人都算不上多好，但他三言两语带过，并对吴悠表示了感谢。

　　吴悠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这样不声不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知道吗？”

　　迎着她关切的目光，肖战微微摇了摇头：“不用的阿姨，我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的肖战，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观澜别墅。

　　生出的勇气灭的干干净净，直至坐进车内，才狠狠地砸了下方向盘，旋即他目光与方向盘上的标志对上，低低地笑了：肖战呐，你是怎么敢的？

　　疲累感如潮水般涌来，强撑了这些天，或许也应该休息一下。

　　肖战驱车离开，在晚高峰地拥堵中回到了星桥小区，地下车库车位有些贵，他没舍得租，地上车位靠抢，他顺着车道转了大半圈，总算停好了车——还算运气好。

　　星桥小区6幢3单元1302，肖战用了一周时间才算适应这个冗长的地址。

　　上了一天班的人们麻木的等待电梯到来后，一蜂窝地挤进去，肖战被挤在角落，像是个木头人，在指定的楼层下了电梯，开了门，随后迎上曾梅担忧地目光：“战战，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肖战将钥匙搁在一旁的储物架上，扬起个笑容：“你们吃……”

　　曾梅突然地拥抱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太累就算了，一家人有手有脚的，做什么都能活。”

　　“真不累。”肖战拍拍母亲瘦弱地肩膀，语气轻松自然，曾梅却突然偏开了头，声音有些哽咽：“去洗个手，难得你回来早，一家子一起吃个饭。”

　　肖战迈进卫生间，和镜子里的自己打了个照面，忽然明白曾梅为何会那样难受：惨白的脸色，微红的眼眶，配上凌乱的头发，最无法忽视的是那双眼睛里的悲伤——他已然压不住自己的情绪。

　　不是个好兆头。

　　他将整张脸埋进水里，伴随着窒息感，总算将一颗心原原本本地藏好，重新披上处变不惊地面目，坐在饭桌旁，随后听到了肖明言的声音：“一博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