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婉晴的指尖微微发抖，纸页上的字迹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
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那些被尘封的文字突然鲜活起来，她仿佛看见十六岁的自己伏在课桌上，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小小的蓝花。
“我早该发现的。”秦听星突然把稿纸拍在桌上，惊得黑猫竖起尾巴，“那个物理老师根本不懂文学！”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绷直了脊背，黑猫敏捷地跳上书架，碰倒了一叠文件，脚步声在门外停顿了几秒，又渐渐远去。
段婉晴长舒一口气，却看见秦听星正用裁纸刀小心地拆开那沓稿纸的装订线。
“你做什么？”
“物归原主。”秦听星把带着红叉的最后一页撕得粉碎，“这些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碎纸片像褪色的花瓣飘进垃圾桶时，段婉晴突然按住太阳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突然拼凑完整。
网站倒闭那天，她蹲在网吧厕所隔间里哭，出来后却发现账号里收到过一条留言：“等风来的第七章写得特别好，期待结局。”
“原来真的有人看过……”她喃喃道。
秦听星正在整理抽屉，闻言抬头：“什么？”
段婉晴擦了擦眼泪，突然笑了：“那个物理老师撕掉我小说的时候，我连笔都折断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稿纸边缘的折痕：“可原来，我的文字真的曾被人认真读过。”
书架上的黑猫突然“喵”了一声，秦听星的动作顿住了，她慢慢从抽屉底层抽出一本泛黄的校刊，封面上印着：“2008年春季文学社特刊”。
“你找这个做什么？”段婉晴的声音有些发颤。
秦听星没有回答，只是快速翻到某一页，然后轻轻推到段婉晴面前，那一页的角落里，印着一行小字：“责任编辑：秦听星”。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段婉晴的指尖触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忽然想起十六岁那年的雨季，文学社的投稿箱里总是莫名其妙多出几颗水果糖。
“所以……”她的喉咙发紧，“当年给我留言的的那位读者是你？”
秦听星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柔软下来：“是啊，那个时候我刚好成年，刚开始是来公司做责任编辑的，后来才当上明星的。”
段婉晴的指尖悬在那行铅字上方，像是怕惊扰了时光里沉睡的蝴蝶，办公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吹落书架上一层薄灰，在光线里织成金色的蛛网。
段婉晴咽了咽口水，她低下头：“原来那是你啊……”
黑猫不知何时跳到了窗台上，尾巴扫倒一个蒙尘的玻璃罐，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哗啦啦滚了满地。
段婉晴弯腰去捡，发现每颗糖纸里都包着裁成方块的便签，最新的一张写着：“十年后重读第七章，依然会为小满的抉择流泪。”
她知道，虽然当初她们互相不认识，但段婉晴总是会非常宠爱读者，整篇小说也只有一位读者在看，因为网站人数少，所以根本就没有多少人会愿意在一个小网站上写文。
因为网站人数不多，再加上经常有人举报和反馈该网站，这也导致公司收入不高，公司老板也只能宣布倒闭，网站停服下架。
段婉晴捏着糖纸的手指突然收紧，彩色的玻璃纸在她掌心发出细碎的声响，秦听星蹲下来帮她捡糖，两人的发丝在空调风里轻轻相触。
“那时候我每天刷新十七次网页，就为了看你有没有更新。”秦听星突然说，一颗柠檬糖在她掌心折射着灯光。
段婉晴微微皱眉：“我还怕担心会没人看呢。”
秦听星突然把柠檬糖抛向空中又接住：“是啊，但能成为你的第一个读者，我也很开心，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无聊了。”
“所以这些年来你一直都在看我写的小说？”段婉晴声音发颤。
秦听星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捏着那颗柠檬糖，低声道：“可惜后来网站倒闭了，我找不到你。”
段婉晴看清了照片里泛黄笔记本上的内容，那是她当年被物理老师没收的《等风来》第八章手稿。
可惜现在已经没用了。
她叹了口气：“算了，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星语》，何必再去提提前的那本小说呢？”
秦听星有些疑惑地问道：“你真不打算他们的爱情故事了？”
段婉晴垂眸：“我……再考虑一下吧。”
段婉晴的指尖悬在糖纸上空，突然被窗外一阵急雨声惊醒，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像极了十六岁那年文学社窗外的暴雨。
她捏着糖纸的手突然被秦听星握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
雨声中，黑猫叼来本烧焦边缘的笔记本，翻开扉页，是段婉晴熟悉的字迹：“给永远的第一读者”。
她终于想起那个雨季的午后，投稿箱里除了水果糖，还有张被雨水晕染的纸条：“请继续写下去。”
空调出风口飘出一张陈年稿纸，恰好落在两人之间，那是《等风来》被撕掉的终章，页眉处多出一行陌生的钢笔字：“我在未来等你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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