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电影院，夜色已深，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秦听星紧紧攥着段婉晴的手腕，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似的。
“听星，你弄疼我了。”段婉晴轻声说。
秦听星这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却见段婉晴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泛起一圈红痕，她心疼地抚上那处痕迹：“对不起，我……”
“没关系。”段婉晴勉强笑了笑，“谢谢你为我出头，但这种事在圈子里太常见了，我都习惯了。”
“习惯？”秦听星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的作品被这样糟蹋，你怎么能习惯？”
路过的行人投来好奇的目光，段婉晴拉着秦听星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靠在斑驳的砖墙上，终于卸下伪装。
月光下，她的眼泪无声滑落。
“不然呢？”她哽咽着说，“我一个新人编剧，能有什么话语权？他们买下版权的时候，合同里就写着‘可根据修改’……”
秦听星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她上前一步，将段婉晴拥入怀中。
对方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后慢慢放松，最终在她肩头小声啜泣起来。
“没事了，有我在，别怕。”秦听星轻轻拍着段婉晴的背，感受着她颤抖的肩膀逐渐平静下来。
小巷里只剩下风吹过墙缝的呜咽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
过了许久，段婉晴才从她怀里抬起头，眼眶通红，却倔强地抹去眼泪。
“其实我早该料到的，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制片人就暗示过会大改。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把故事内核都扭曲了。”她苦笑道。
秦听星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个姓李的制片人，在首映礼上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年度最佳改编’。”
她想起刚才电影院里，银幕上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情节，和周围观众困惑的表情，胃里就一阵翻腾。
段婉晴深吸一口气，夜风拂过她微湿的脸颊，带来一丝凉意。
她望着巷口闪烁的霓虹，轻声道:“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固执了，如果当初按照他们的要求改，至少……”
远处传来玻璃瓶滚动的声响，一只黑猫从垃圾桶后探出头，警惕地看了她们一眼，又消失在阴影中。
段婉晴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秦听星从未见过的锋利:“你知道吗？首映前三天，李制片突然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加个穿越情节。”
随后，她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录音里传来李制片油腻的声音:“小段啊，现在穿越剧正火，咱们这片子要是加个女主穿越回古代的桥段，票房起码翻一番！”
秦听星瞪大了眼睛:“这……这也太离谱了！你写的是现实题材啊。”
“我当时也是这样说的。”段婉晴按下暂停键，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摩挲，“结果你猜他怎么说？他说艺术要懂得变通嘛，你一个新人不要太死板。”
夜风突然变得凌厉，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段婉晴的声音比风还冷:“那天晚上我哭了整夜，第二天却还是乖乖交了三版穿越剧本。”
秦听星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然后呢？”
段婉晴突然笑出声:“然后？然后就是他把所有人的剧情都给改得一塌糊涂，上映之后也遭到了众多人的举报，说这部剧简直是毁三观。”
秦听星感到一阵眩晕，她从未想过段婉晴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巷口的霓虹灯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光晕，耳边只剩下段婉晴带着自嘲的笑声。
“所以……现在这部电影被骂成这样，你反而觉得痛快？”秦听星低声问。
段婉晴的笑容渐渐淡去，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痛快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坐在电影院里，看着那些被改得支离破碎的情节，听着观众不满的窃窃私语时……我竟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她抬起头，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可同时，我又觉得可悲。那毕竟是我的故事，是我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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