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较量

书名:【博君一肖】两茫茫
作者:谢居年

见着安之这番,修崖彻底坐不住了,修崖猛地拍案而起,玄色官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他横身挡在王一博面前,声音里压着怒意::“你们直接又没有交集——况且他已经受了刑,何至于此。”

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他这个三弟看似玩世不恭,实则手段比刑部大牢的烙铁还狠,连百里弘毅都曾私下感叹,若非安之承了谢允的衣钵,定要收作藏海的左膀右臂。

安之歪着头,忽然绽开人畜无害的笑:"二哥急什么?我不过是想看看..."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端坐主位的墨染,"某些人是不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还未说完话,便被墨染皱着眉头打断:“胡闹。”安之立刻扑过去抱住墨染的腿,脸颊蹭着对方衣摆上绣的金龙:"我错啦~"上扬的语调里哪有半分悔意。余光却瞥见王一博仍笔直地跪着,血水混着汗水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洼。

"传太医。"墨染揉了揉眉心,"王家三代忠烈,莫要寒了老将军的心。"

"遵命~"安之拖长声调应着,目光却掠过殿外阴影——既然肖国那位小皇子能被藏起来,自然也能被挖出来。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过是看刑具够不够利罢了。

更深露重,安之执意不肯宿在宫中,非要拖着墨染同去客栈。墨染拗不过他,只得应允。殿内烛火摇曳,映得王一博面色愈发苍白。

修崖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望着眼前人,终是开口:"一博,我心悦你...甚至,可以不计较肖战的存在。"

王一博抬眸,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却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多谢殿下厚爱,臣这一生,只爱一人。”

"他就那么好?"修崖轻笑,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他很好,值得我爱。”

修崖仰起头,将眼底的湿意逼回。月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也罢...本殿下这般好,总会遇到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

转身时衣袂翻飞,却在门槛处顿住。他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好好养伤,还有,记得幸福。”

待修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王一博终于松开紧咬的牙关。他佝偻着身子,五指深深陷入胸前的衣料,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些翻涌的血气。这半年来,旧伤叠新伤——当年那支穿胸而过的箭矢留下的隐痛尚未平息,如今八十一记刑杖又将这副身躯摧折得支离破碎。每每痛极时,眼前总会浮现肖战那双含恨的眼,便又硬生生将涌到喉间的血腥气咽了回去。

榻上月余,意识在昏沉与清醒间浮沉。有时连晨昏都辨不分明,却总在药童送膳时强撑起精神,声音嘶哑地嘱咐:"给内殿……多加一道甜羹,记得让他好好吃饭。"

语罢便又陷入混沌,恍惚间似有人为他拭去额间冷汗,那指尖的温度,像极了他藏在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奢望。

肖战的泪珠无声地滚落,无声地叹息一瞬,垂眸望着药汤里摇晃的月影,终是轻叹一声。他端起药碗,唇瓣贴着碗沿试了试温度,而后俯身——苦涩的药汁混着温热的吐息渡入王一博唇间,一滴未漏。苦涩在相贴的唇齿间漫开,他渡得极慢,直到听见喉间吞咽的轻响才退开。

肖战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咸涩,与那人唇上干裂的血腥气。

指腹无意识地擦过王一博嘴角,却沾了满手湿凉。

这碗药,终究是两人分着咽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一博在某个午夜惊醒时,发现案头多了一碗尚带余温的药。瓷碗下压着张字条,墨迹被水汽晕开,却仍能辨认出"按时服药"几个字——那笔锋走势,分明是肖战的手笔。

他怔怔望着窗棂外晃动的竹影,忽然想起去年深冬,肖战也是这样默不作声地,在雪夜里为他送来过冬的银骨炭。药汁苦涩漫过舌尖时,王一博竟尝出一丝甜意,像极了那年梅树下,少年递来的那盏蜜酿。

夜风穿堂而过,肖战踉跄着踏入房中,脚步虚浮如踩云端。这数月来的种种在脑海中纠缠成团,唯有一事清明——他对王一博的情感,亦如那年夏天一样炙热。

屋内未点灯烛,月光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如牢笼般困住他的脚步。恍惚间似见一道黑影掠过,再定睛时却只剩纱帘轻晃。

"谁?"他猛地转身,火折子擦亮的刹那,骤亮的烛火中赫然立着个黑衣少年。那人把玩着支森白骨笛,高马尾随歪头的动作轻晃:“小美人儿,你好啊。”

肖战浑身一僵,下意识后退半步:"你是谁?"

少年皱了皱鼻子,语气轻佻:"我是谁不重要。倒是你,可给不少人添了麻烦呢。"

冷汗浸湿了肖战的掌心。如今他经脉被封,毫无还手之力。眼前之人虽然面带笑意,周身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最重要的是,他察觉,这位少年内力不浅。

肖战强装镇定,道:“你是来杀我的?”

“恭喜你,答对了”,少年眼中寒光一闪,手中骨笛突然弹出一截锋刃,"所以——你可以去死了。"

肖战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耳边只剩下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他不能死——这个念头如同烙铁般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猛地撞开殿门,迎面而来的黑暗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裹挟其中。没有一盏灯,没有一丝光,只有死寂与杀意。

安之站在廊下,月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轮廓。他指尖轻转着那支森白的骨笛,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逃?”他轻嗤一声,眼底尽是轻蔑,“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话音未落,骨笛已抵至唇边,他漫不经心地一吹——“嗤!”

毒针破空,直逼肖战咽喉!

肖战瞳孔骤缩,侧身翻滚,毒针擦着他的颈侧钉入地面,溅起几点火星。他咬牙爬起,目光扫向身后的荷塘——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安之似乎看穿了他的意图,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出,瞬间截断他的退路:“垂死挣扎,真是难看。”

肖战眼底血丝密布,在安之逼近的刹那,猛然暴起!他一把扣住安之的喉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安之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反手掐住他的脖颈,两人重重摔在地上,尘土飞扬。

肖战怒吼一声,抬膝猛击,安之闷哼一声,手上力道微松。抓住这一瞬的破绽,肖战挣脱钳制,纵身跃入荷塘!

冰冷的池水瞬间吞没了他,黑暗、窒息、刺骨的寒意——但比起死亡,这些都不算什么。

安之站在岸边,盯着恢复平静的水面,眼中冷意更甚。他缓缓摩挲着骨笛,低语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活?”

远处,隐约传来巡逻侍卫的脚步声。安之眯了眯眼,最终无声退入阴影。——而水下,肖战咬紧牙关,死死攥着拳头。

他绝不会死在这里。

肖战沉在水底,冰冷的池水灌入鼻腔,胸口因缺氧而灼痛。经脉被封,四肢沉重如灌铅,连最简单的划水都变得艰难。

安之站在岸边,骨笛在指尖轻转,月光下他的笑容森冷:"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吗?真让人失望。"

肖战的手指触到池底淤泥,忽然摸到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

安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水面,语气讥诮,"不如乖乖浮上来,我给你个痛快。"眯起眼,看着突然翻涌的水面:"垂死挣扎。"

"哗——!"

肖战破水而出的瞬间,用尽全力将那块石头掷向安之!石块划破空气,安之偏头躲过,却见肖战已经抓住岸边的芦苇,湿透的身体艰难地向上攀爬。他踉跄站起,突然抓起地上沙土扬向安之面门。

"卑鄙!"安之闭眼急退,手中骨笛乱挥。"待肖战欲要逃跑时,毒针猛然窜出,肖战摔爬在地上,安之抬脚踩住他的手指,笑道:“虽然你很聪明,但是你真的很可笑。”

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肖战却突然咧嘴笑了——他松开手,借着安之踩踏的力道猛地后仰,同时另一只手抓住安之的脚踝,用全身重量将人拽入水中!

水花四溅。

肖战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扣住安之后颈,将那张总是噙着冷笑的脸一次次按进深渊。安之的挣扎掀起剧烈水花,喉间挤出断续的呛咳:"咕...救......"

活了这么多年,安之从未这么狼狈过,"想杀我?"血丝从肖战齿间渗出,混入漆黑的水流,"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安之的踢蹬渐渐微弱,玉簪脱落的长发如同水草缠绕。突然他屈膝猛击,肖战肋间发出骨骼错位的闷响,却仍不松手。

二人的身形不断下沉,安之闭上了眼睛,肖战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真的要死了吗?也好……父亲,爹爹,我来见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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