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他们找了个客栈安顿下来,给他们三个人分别倒了茶。蓝湛摇了摇头拒绝了,他性子冷,不善与人交际,当初蓝湛对于他的教导远远多于对他的关切;百里弘毅拿起轻轻抿了一口,举止间透露着从容,可面对时,他的手还是微微一颤;修崖的余光瞧瞧的打量着王一博,半年多不见,王一博的脸上褪去了稚嫩,多了几分英气,与他相别时脸上还带着几分锐利不同,现在的他浑身都是稳重的气息。
“一博,这半年来你过得好吗?”修崖率先开口。
“嗯。”
见王一博冷冷地态度,修崖抿了抿唇,他比王一博大了一岁,早些年王一博被王将军送到姑苏拜蓝湛为师的时候,他远远地瞧见过一次,这一眼就误了自己的终身,他对王一博的喜欢丝毫不掩饰。
回想起那日他进宫找藏海的时候,恰巧见到了百里弘毅拿着王一博的信,神情凝重,一言不发,他凑过去瞧了一眼,就明白百里弘毅为何脸色这么不好了。
肖国明面上阿谀奉承,背地里暗自往大魏邻国交易,买卖火药,不惜绕过大魏,就是为了不让大魏察觉,现如今大魏周围四国的兵器尽是来自肖国,呈包围大魏之势,自己的二叔也就是魏帝时影正为了此事忙的焦头烂额,毕竟插手旁国贸易于礼不和,可若是放任,他们迟早会蜂拥而上,再加上突如其来的瘟疫让时影好几日都不曾合过眼了,此时王一博的信可以说正好点燃了百里弘毅的火气。
待他听着藏海说百里弘毅要亲自前往肖国的时候,他的心便提了起来,依着百里弘毅的性子,处死王一博也未尝不可,便找到了自己的三叔魏婴,劝着蓝湛跟着一起去了,再加上自己好久都没见到王一博了,央求了自己的爹爹唐三好久才应了下来。
“你的信本宫收到了。”
听着百里弘毅猛然开口,王一博的手一顿,他对上百里弘毅凌冽地目光,只见百里弘毅重重的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你不会忘了自己来肖国的责任吧。”
话音落下,王一博重重的跪在地上,道:“臣不敢忘。”
百里弘毅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既然没忘,怎么还敢做出这等忤逆之事?”
“臣不敢,臣只是想,既然肖国不足为患,为何我们不能将其收为附属国,乾后,一将功成万骨枯,万骨坟前皆父母。”
百里弘毅闻言,不耐烦的打断道:“他若是真有心,就不会一次又一次迫害大魏的百姓,你喜欢肖战,情不知所起,本宫不怪你,可你若是做出不轨之事,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对于百里弘毅的警告,王一博快速的眨了几下眼睛,若是魏帝是个慈爱温柔的君主,那百里弘毅绝对是个手段残忍又冷血的乾后。
听着百里弘毅说王一博对肖战情有独钟时,修崖的眼眶温热了一瞬,百里弘毅道:“过些日子回大魏,这里不必你了。”
王一博猛然抬头,对上百里弘毅的目光后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道:“臣不愿”
听着‘不愿’二字时,百里弘毅抽出剑就指向王一博,王一博毫不畏惧,与百里弘毅对峙,修崖连忙将王一博护在身后,对着百里弘毅道:“二叔夫,你答应过我的,不可以杀他。”
王一博轻轻推开修崖,他不需要旁人护着,缓缓地磕头道:“臣不愿。”
百里弘毅缓缓开口道:“两个选择,一,你现在回去,本宫看在王将军的面子上既往不咎,二,现在本宫杀了你。”
王一博往百里弘毅的剑上凑了过去,剑割破了他的脖颈,沉默许久的蓝湛按住了百里弘毅的手道:“他不是莽撞之人。”
百里弘毅看向蓝湛,蓝湛目光落在王一博身上,毕竟他只有王一博一个徒弟,自小教导,性子也是了解几分,见着王一博如此执拗,也想起自己当初对魏婴也是这般,唯有他一人,不愿离开,死生相随。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门猛然被敲响,肖战的声音传来道:“一博,一博你在这里吗?”
“我在。”
他们三人对视一眼,闪身藏在了起来,蓝湛藏在房梁之上,百里弘毅躲在柜子中,修崖藏在了榻下,三人瞧着,都微微的狼狈。
只见着肖战在王一博打开门的瞬间扑入他的怀中,鼻翼与他相碰,蹭了蹭,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对着王一博开口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都想你了。”
王一博温柔一笑,伸出手摸了摸肖战的脸,关切轻声询问道:“雨这么大,鞋袜湿了没?”
肖战摇了摇头,得意地扬起嘴角:“没有,我可厉害了,轻功过来的,一滴雨都没落到我身上。”
若不是他打湿的发丝,王一博都要信了。
“我们先回去吧。”
肖战狐疑的看了房中一眼,视线落在桌子上的三杯茶水走了过去,问道:“你有朋友过来了?”
王一博笑着道:“嗯,以前的几个朋友,他们给过我一口饭吃,现在见我得了差事,寻我帮忙来了。”
肖战用手肘怼了下王一博笑道:“怎么不直接带到宫中去,我也好招待他们一下,谢谢他们照顾我的一博。”
“下次吧。”
肖战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推开窗户,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方才他等了许久王一博都不见他回来,侍卫说他本来是回宫的,可不知为何临时改了方向。
他倚在窗边,目光随着王一博的动作流转。只见王一博轻轻将一杯暖茶推到他面前,茶香袅袅升起,驱散了雨后的微凉。肖战瞥了一眼,略带调侃地问道:“杨梅酒呢?”
“卖光了。”王一博淡淡回应。
肖战轻叹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杨梅酒并非他的心头好他只是有些怀念,当初杨梅镇在冰窖中取出来的凉气,和王一博亲手为他凿出的冰杨梅,可冰杨梅太难凿了,哪怕王一博不说,见着他额头上的汗水,肖战也很是心疼。他不忍心见着王一博受累,就喝杨梅酒,可即便味道相似,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够甜,也不够特别。王一博拿毛巾擦拭肖战的湿发,动作温柔至极。
王一博拿起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肖战微湿的发丝,指尖的温度透过发梢传递,让肖战不自觉地红了脸,抿着唇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只能看着远处的风景来掩饰自己心里的慌乱。
暗处,三双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修崖尤其专注,将王一博的每一个细节尽收眼底。他从未想过,那个平日里冷峻寡言的王一博,竟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雨渐渐停了,天空露出一抹微光。肖战歪着头,看向王一博,轻声问道:“我们不回去吗?”
王一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牵起肖战的手。肖战微微一怔,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虽然两人的关系早已心照不宣,但王一博极少主动与他亲昵,多数时候都是他主动亲昵,王一博才有一丝回应。有时,肖战甚至觉得王一博像一块木头,不懂风情,只会默默付出。
可此刻,那掌心传来的温度,却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回去的路上,肖战拉着王一博的手,听着王一博开口道:“战战,如果有一天我不得已做出了错事,你会不会原谅我。”
“会,因为我相信你。”
他在那时说出的话,变成了刺向他的弯刀。
细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息。肖战手持长剑,在前悠然踱步。他忽而停下,张开双臂,深深吸嗅着这雨后独有的味道。就在这时,肩头蓦地一暖,原来是王一博轻轻将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王一博的动作轻柔,拉了拉衣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他顺势牵起了肖战的手,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天气凉。”王一博轻声说道。
这些日子,王一博对肖战的照顾无微不至。旁人常打趣说,王一博几乎要把肖战宠成了“废人”,事事无需他亲自动手,只需一个眼神,王一博便能心领神会。
“今日功课做了没?”
肖皇对肖战这个独子,疼爱之余亦不失严厉,尤其是在功课方面,绝不容许有丝毫懈怠。肖战天资聪颖,从前在学业上从不让肖皇操心,随着年岁渐长,他的玩心也愈发重了,虽说最终也能完成功课,可到底没往日的。为此,肖皇还特地嘱咐王一博,务必督促好肖战的学业。
“做好了才找你来了。”
他只觉得今日的王一博格外温柔,温柔得近乎反常,仿佛带着一丝做错事后的愧疚。
“你有事情瞒着我吗?”肖战轻声问道,目光直视着他。
“没有。”王一博脱口而出,声音短促而坚决,可眼神却在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试图避开肖战探寻的目光。
肖战并未多想,紧紧地拉着他的手,道:“那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瞒着我,也不可以骗我。”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狠狠砸在王一博的心间。尤其是听到这最后一句话,王一博的心仿佛被一把锐利的匕首猛然刺入,剧烈的疼痛让他心口一窒,呼吸都瞬间停滞。
肖战知晓他有秘密,可他不拆穿,只是告诉他,不可以骗他,这么信任他的肖战,他该如何是好。
他只觉喉咙被一团酸涩哽住,内心的挣扎如汹涌的海啸,几乎要将他吞噬。他强压下内心翻涌的情绪,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无比的清楚,他和肖战的开始,便是一场精心策划、彻头彻尾的大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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