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会没事的

　　盛铭宸的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像是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无力地垂落在白大褂口袋旁。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刺耳，如同某种倒计时。

　　“封叔叔，我也希望你对我爸好一点，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容易生病。”盛岚沙哑的声音在封经赋耳边响起。

　　封经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盛铭宸冷冷瞥了他一眼：“谁老了？我还年轻着呢！”

　　封经赋有点无奈，都已经四十三岁的年纪了还年轻吗？

　　站在一旁的封天路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盛叔叔确实年轻，比我爸都还年轻。”

　　封经赋弹了下他的额头：“臭小子，怎么说话的呢？”

　　盛铭宸脸红的扭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的衣角。

　　“Hello again!”尚九从他们的身后出现，把正躺在病床上的盛岚给吓了一跳。

　　盛铭宸转过头，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尚九正想开口，结果却被谢渊打断了：“我们是来看盛岚的，请问他现在还好吗？”

　　盛铭宸的眼神微微闪烁，指尖在白大褂上收紧又松开，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

　　谢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盛岚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尚九则已经凑到床边，笑嘻嘻地拍了拍盛岚的肩膀：“小岚岚，你这可不行啊，怎么我们一不在你就躺这儿了？”

　　盛岚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虚弱：“尚九哥，你就别取笑我了……”

　　谢渊神色不变，淡淡道：“人家现在还需要休息，请你别打扰他，尚九。”

　　尚九嘟囔起嘴：“切，不打扰就不打扰。”

　　盛岚的视线越过尚九的肩膀，目光落在封天路身上：“天路……”

　　封天路听到声音后，迅速转身看着他：“怎么了？盛岚哥哥。”

　　封天路快步走到病床前，微微俯身。

　　盛岚苍白的指尖动了动，似乎想抬起却又无力地陷在雪白的被单里。

　　“谢谢你……”他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上。

　　封天路紧握住他的手：“好好休息吧，别说话了。”

　　“嗯……好。”盛岚缓缓闭上了眼睛。

　　盛铭宸注视着病床上儿子疲惫的睡颜，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他转身时，白大褂的衣角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都出去吧，让他好好休息。”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封经赋不动声色地靠近盛铭宸，指尖悄悄碰了碰他的白大褂袖口。

　　“你也是，该休息了。”封经赋压低声音，“昨晚又熬夜做实验了吧？”

　　盛铭宸耳尖微红，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半步：“要你管。”

　　走廊的灯光在盛铭宸清瘦的侧脸投下细碎阴影，他低头整理袖口时，露出一截泛青的腕骨。

　　封经赋突然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指腹按在突起的骨节上。

　　他轻轻在盛铭宸的手上吻了吻，然后抬起头：“盛教授，要回家吗？”

　　盛铭宸摇了摇头：“不，我要陪我儿子。”

　　封经赋叹了口气：“哎呀，里面不是有他们三个人照顾着他吗？你就别担心了，好不好嘛？”

　　盛铭宸的睫毛在冷白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他抽回手的动作带着细微的颤抖：“封经赋，这里是医院。”

　　封经赋舔了舔他的手指：“那又怎么样？盛教授长得这么好看，难怪能有好看的儿子。”

　　“所以……你儿子长得像你还是像他妈妈呢？”

　　盛铭宸扭过头：“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

　　盛铭宸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猛地抽回手指，却在动作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推车。

　　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在走廊上格外刺耳。

　　“盛教授？”护士站的护士闻声抬头。

　　“没事。”盛铭宸迅速扶稳推车，白大褂下摆却因为动作太大而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浅灰色的西装裤。

　　他慌乱地整理衣摆时，封经赋突然伸手替他抚平了领口皱褶。

　　“领带歪了。”封经赋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状似无意地擦过他的颈侧。

　　盛铭宸像触电般后退一步，后腰抵上了冰凉的墙壁。

　　监护仪突然传来急促的“滴滴”声，两人同时转头看向病房。

　　“盛岚！”盛铭宸脸色骤变，一个箭步冲进病房。

　　心电监护仪上原本规律的波形此刻变得杂乱无章，盛岚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血压降到80/50了！”护士惊呼。

　　盛铭宸的手已经按在了呼叫铃上，声音冷静得可怕：“准备肾上腺素，通知ICU。”

　　他的指尖在盛岚颈动脉停留片刻，转头对他们厉声道：“都出去！”

　　谢渊拽着尚九后退时撞到了输液架，药袋剧烈摇晃。

　　封天路站在原地没动，脸色比床单还白：“盛叔叔，让我……”

　　“出去！”盛铭宸头也不回地开始胸外按压，白大褂袖口随着动作不断翻飞。

　　封经赋一把拉过封天路，在医护人员涌入的瞬间将所有人带离病房。

　　走廊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封天路突然挣脱父亲的手，一拳砸在墙上：“都怪我……都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谢渊按住他流血的指节：“现在说这些没用，还是等结果吧。”

　　玻璃窗内，抢救的剪影如同皮影戏般晃动。

　　盛铭宸的白大褂被监护仪映成惨蓝色，他俯身给盛岚做气管插管的动作精准得像在完成一场外科手术。

　　尚九突然抓住谢渊的袖口：“谢老师，小岚岚会没事的对吧？”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手臂肌肉里。

　　谢渊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玻璃内侧那个正在除颤的身影。

　　“准备200焦耳！”盛铭宸的声音穿透玻璃。

　　电极板按在盛岚胸口时，盛岚的身体像离水的鱼般弹起又落下。

　　封天路的瞳孔随着这个动作剧烈收缩，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第三次除颤后，监护仪终于恢复规律的“滴滴”声。

　　盛铭宸摘掉手套时，塑料断裂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他转身时，众人看见他后背的白大褂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黏在清瘦的脊梁上。

　　“暂时稳定了。”盛铭宸摘下听诊器，金属听头在胸前晃出一道银光，“但需要立即转入ICU。”

　　他的目光扫过封天路血肉模糊的右手，从口袋里掏出碘伏棉球：“伸手。”

　　盛铭宸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冽，封天路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死死盯着病房内被医护人员团团围住的盛岚。

　　谢渊见状，一把扣住封天路的手腕，强行将他拽到盛铭宸面前。

　　“伸手。”盛铭宸重复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沉。

　　封天路这才机械地抬起手，指节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混着墙灰，看起来触目惊心。

　　盛铭宸垂眸，用镊子夹起碘伏棉球，动作干脆利落地替他清理伤口。

　　封天路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目光依旧透过玻璃窗，落在盛岚苍白的脸上。

　　“盛叔叔……”封天路声音沙哑，“他……会没事的，对吗？”

　　盛铭宸的手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动作，声音平静：“你放心，他会没事的。”

　　封经赋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盛铭宸，他太了解盛铭宸了——越是冷静，越是压抑。

　　果然，盛铭宸在替封天路包扎完伤口后，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封经赋不动声色地靠近，伸手轻轻扶住他的后腰，低声道：“你还好吗？”

　　盛铭宸闭了闭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推开他的手，转身走向ICU的方向。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