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她究竟哭了多久，仿佛时间都在她的泪水中停滞了。
沈柔慢慢平静，她木然盯着凌乱不堪的书桌和空荡荡的墙壁，被绝望的阴霾紧紧笼罩。
夜晚如同悄然潜行的使者，悄然降临。
沈柔躺在床上，眼眶中强忍刺痛泪水，她紧紧咬着破皮的嘴唇，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
她望着天花板，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彷徨，仿佛是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
她心里清楚，自己无法改变沈黎根深蒂固的想法，可内心深处对梦想的渴望又让她不愿轻易妥协。
儿时，母亲对她关怀备至、呵护有加。
不知从何时开始，母亲变得如此严苛，眼中只看重成绩和未来。
她的大脑似乎察觉到主人身体的疲惫，随着冰凉的泪滴滑过眼角留下泪痕，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沈柔不再去想那些让人心烦意乱的事情，左右手扯着被子边角，猛地将头盖住。
黑暗的床单被套里，能带来安全感，只是有些呼吸困难和憋闷。昏昏欲睡的困意涌上心头，操控着沈柔神志不清的意识，她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叮呤呤”
片刻，手机铃声响起，沈柔没有接听，放在床头柜上振动了许久，被吵醒的她一气之下挂断了来电。
不管是谁，打扰别人休息总归是不好的。
次日黎明时分，阳光洒进卧室。
沈柔顶着一头凌乱的墨黑短发，过长的刘海几乎完全遮住了视线，看上去有些惊悚。
她穿着印着库洛米图案的睡衣，还未来得及洗漱，就匆忙趿拉上布丁狗图案的拖鞋，快步走到梳妆镜前。
困倦至极的沈柔，双眼怎么也睁不开，走路时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摔倒。
她那原本水灵此刻却通红肿胀的双眼。
沈柔先朝左边瞅瞅，再朝右边看看。
犹如被风雨狠狠摧残过的百合花。
匆匆洗漱过后，她默默地收拾着被沈黎弄乱的房间。她把被丢弃的徽章，重新放回透明盒，将地上试卷整理好。
她缓缓蹲下，如同对待珍贵的宝物般，捡起地上散落的文章，那些纸张已经被揉皱，字迹也显得模糊不清。
其中一张用字迹描绘的诗歌，是在电脑上花费五时三十分零七秒完成的：
《灵魂的咏叹》
在时光无垠的荒野，
思绪如星云交织璀璨。
心湖的涟漪，映照着宇宙的浩瀚，
XX，你是静谧中的璀璨光源。
梦幻羽翼轻拂心灵的殿堂，
诗意的风暴席卷沉睡的边疆。
智慧的星辰在眸中跳跃，
情感的潮汐于心底激荡。
真理的琴弦奏响空灵的乐章，
命运的罗盘指引未知的远航。
在存在与虚无之间徘徊，
于梦想与现实的边缘守望。
岁月的长河奔腾不息，
灵魂的火焰燃烧不熄。
XX，你是永恒的谜题，
也是这无解的谜底。
—清泉—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没有之一。
每一个字眼都是她用心书写的梦想。
怕是别人无心起的笔名，她都会用心琢磨翻烂字典，用心挑选的二字“清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喜欢写作的沈柔在这个范围内，有她唯一的知己——余晖。两人写的信件超过十封以上，她喜欢等待的过程，因为会有无限期待，是和朋友相见交谈的感觉是不同的。
等复读事情处理完，她想写封信给余晖。
当一切都收拾完毕，沈柔仿佛要将全世界勇气都吸入胸腔，然后做出极其坚定的决定。
她要为自己的未来奋力争取一回，恐怕意味着再次激怒沈黎。
她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跳跃，给沈黎发去了一条长长的短信：
【妈，我知道您一直希望我能考上江大，可不是我真正想去的地方。我有自己的梦想和追求，我心仪的大学是津大，这次我没达到分数线，我真的很不甘心】
【我想复读，我相信通过一年的努力，我能够实现目标。我热爱文学，津大的汉语言文学专业是我梦寐以求的。我知道复读辛苦，会面临压力，我会坚持下去的，请相信我】
【我希望您能理解我，支持我，让我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未来】
发送完成后，沈柔用尽了全身力气，整个人虚脱般瘫倒在床上。
有时候复读对她来说不是一件小事。
她们家是小康标准是够沈柔能复读的。
上别的学校不是不行，但她太执拗了，可能是当时脑子一热，说出混账的想法，带着不切实际和脱离”现实”。
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也是原因。种种的复杂让她崩溃，思索来回，又开始平静，万般变化的情绪估计会折磨她一辈子。
沈黎收到短信后，陷入深深思考。
她的思绪回溯，回想这些年来自己对沈柔的严厉要求。然而，她的内心却没有动摇，仅仅把这当作是孩子一时的幼稚念头。
沈黎主动找到沈柔，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强硬，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关于你上大学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不让你复读，你就去江大。”
沈柔心中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破灭。
沈黎叹口气接着说，
“最后一次跟你说，不许复读。”
她忍不住说道：
“妈，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可我……”
一阵突兀的铃声骤然响起，沈柔拿起手机，是宋珒打来的电话。
她沉默片刻，经历了一场内心的挣扎，最终点击接通。电话里传来宋珒一如既往温柔的问候：“喂？听说你们成绩出来了，考得怎么样，有把握上津大么？”
沈柔沉默半晌，才回答。
“表哥，我没达到津大的分数线，我打算复读，可她不让。”
话音刚落，泪水如决堤江水汹涌而出。话语间不时传来抽噎声，仿若有人紧紧扼住她的咽喉，让她难以顺畅呼吸。
电话那头宋珒被人搂在怀里，没有挣扎。
听到沈柔这句话，他也没有表现出惊讶，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你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吧？”宋珒默默叹了口气说道。
沈柔脸上毫无表情，平静回答：“嗯……”
“复读这件事情相当重要，得慎重。”
沈柔：“……”
宋珒的声音饱含关切。
“小柔，不管怎样，哥都支持你。但要想清楚，复读的压力可不小。”
沈柔擦擦眼泪，声音有些沙哑。
“我知道。”
宋珒安慰道：“但你千万不要放弃。”
沈柔挂断电话，呆坐床边，眼神空洞。
沈黎走进来，看到沈柔那失魂落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不忍。
“妈也是为你好。”
沈黎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沈柔抬头，目光倔强看着沈黎质问：
“妈，您真觉得这是为我好？”
她别过头去，不敢直视沈柔质问的眼睛：
“你去上江大，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怎么就不懂呢？”
沈柔站起身，挺直脊梁，望着她。
“妈，我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虽然考上了江大，达成期望，但不是我想要的。我还是想复读……”
沈柔转身离开房间，只留下沈黎。
她决定去找宋珒，想和他好好聊聊未来的打算。其实，她心里很是胆怯，也在纠结到底去还是不去。
去的话怕打扰他，况且自己还有社交恐惧症；不去的话仅发讯息，难以倾诉心中烦闷，会憋得难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她鼓起勇气发了一条消息：【表哥，我能和你谈一下复读的事吗】
【现在吗？当然可以】
沈柔轻松地呼出一口气，选择乘坐公交车前往宋珒的住处，因为这样能欣赏沿途风景，又能让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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