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窗帘缝隙间流淌,严清婷站在客厅中央,指尖还残留着阿婆眼泪的温度。那些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剖开她筑起的高墙。
“婷婷,没有吓到你了吧。”阿婆姗姗的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有些失态了,其实我不想说这些,毕竟作为一个长辈,不该这么对着你们这么消极的,那小桃那孩子实在是太令人心疼了,我一时没忍住……”
阿婆弯了弯嘴角,苦笑道“她交到你这个朋友让我觉得,她还是小时候的她。”
“要是我的小囡还在的话,不知道得心疼成啥样了,她那么惯着这孩子的……”
阿婆生涩的话语,让严清婷心中一颤,喉间却像堵着棉花,话语组织了许久,最后却也只是默默的将纸巾递到了阿婆手上。
“小桃能交到你这么好的朋友啊,我真替她高兴,你们关系一定很好吧,不过今天说的这些,我猜就算你问,小桃肯定有不会告诉你的,那孩子别扭的很……”阿婆话锋一转,带着温和慈祥的笑。“你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如果哪天你们吵架了,还请你多让让她,她要是真做错了事,也请你拉她一把。”
严清婷心里默默想着,其实她有点心虚,她们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甚至不能用好来形容。尴尬的似远非远,彼此都开着做朋友的玩笑,玩儿着作做的把戏。
这只是她认为的……
可是她真的可以拥有一个朋友吗?她有拥有朋友的资格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当真还有一点怜悯心的话就该离陶桃远一点。
阿婆三句话不离陶桃,即使向严清婷这种,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也能听出阿婆说有多么疼爱陶桃。
可是……
阿婆刚进厨房,楼梯传来吱呀声响,陶桃顶着她标志性的丸子头出现,陶桃一边打着哈欠,揉着朦胧惺忪睡眼,一边从楼上下来,发梢还翘起一撮呆毛,严清婷下意识退后了几步,这个动作让陶桃眯起眼睛。
“嗯?蜻蜓?起这么早啊?”刚起床,陶桃的声音带着点软软的调子,在几个小时前严清婷想触碰的那个乱糟糟的“丸子头”此时又变得圆滚滚的。
严清婷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早上还没来得及梳理的头发,陷入了沉默。
陶桃走到严清婷身边,此时,严清婷感觉有些没从刚刚的交谈中回过神来,她根本就不敢去看陶桃,默默的还往旁边移了移。
陶桃:???
这是咋了?就一个晚上,怎么见到我像见到鬼一样?我这是做什么了我?
可陶桃不知道的是,阿婆几乎是已经将她全盘托出,严清婷此时心里一团乱麻,因为脸上的表情还是平静如数,将严清婷心里有多么慌张掩盖的结结实实。
此时,阿婆从厨房走了出来,打破了沉默。
阿婆脸上依旧挂着如往常一样和蔼的笑,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严清婷:……所以陶桃如此熟练的“角色扮演”是遗传?还是plas叠加版?!
第一次拥有如此多心理活动的严清婷表示震惊。
阿婆毕竟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了,管理自己的情绪,使其收放自如,不随意袒露自己的内心,是每个成年人应有的本能。
“小桃啊,睡醒了没有?阿婆给你煮了你小时候最喜欢的杂酱面,快来尝尝。”阿婆又端着一碗面条放到了桌上。
居然跟严清婷的那碗还有区别,辣油浮在面汤上,面白的细长面条上漂浮着大颗大颗的肉沫绍子,在肉沫旁是几片青翠的白菜叶,还有橙色的被做成桃心形状的萝卜块儿。
陶桃知道碗底下一定藏着一整个裹着辣油酱香的煎蛋,轻轻夹开后,溏心就会攀上整碗面条,随便搅动一下,香味就会飘出来。
这是陶桃家独有的习惯,据说是很早以前,祖先家里穷的时候,一周只有一个鸡蛋,但家里人总会留给家里最小的那个孩子,为了不让其他孩子妒忌,会把它藏在碗底,只有那个孩子自己知道自己被偏爱着,所以有恃无恐。
杂酱面里边的肉沫绍子都是阿婆自己调配的,独有的配方,一切都是陶桃喜欢的。
很香,很诱惑,像一个甜美的梦,梦里可爱的女孩被幸福的抱在怀中笑的灿烂。
那是一个让人不想清醒的梦,只能沦陷。
她盯着这碗面,与这碗面相符的记忆离现在也有了十多年,陶桃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碗面了,这些年她胃口变了不少,即使早上是她最没胃口的时间,可依旧很想尝尝。
但看着红彤彤的油辣子,却又无从下手。
一个东怡人却吃不了辣,实在奇怪,但陶桃就是这样的,但真她挑食……
站在远处的严清婷,没有看到这边的情况,沉浸在阿婆的话语中。
陶桃对这些一向敏感,观察到阿婆的眼睛似乎有些红肿,严清婷和阿婆对视时也有些微妙。
她顿时就觉得,在严清婷比自己先起床的这近两个小时里面,绝对发生了些什么。
最后陶桃还是没有下嘴,阿婆在把面给陶桃后就出门了,只是让陶桃他们留到晚上,明天再走,老太太似乎很想留下来,却又必须出门。
阿婆出门前摸了摸陶桃的发顶,严清婷注意到少女僵直的背脊——这个在教室里游刃有余的骗子,此刻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温暖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两人,似乎每次当两人开始独处,氛围总是那么尴尬。
但陶桃和严清婷早已习惯,反正她们两个中却对我有谁先开口,而这一次,刚好轮到陶桃了。
“嗯……你想出去逛逛吗?”其实陶桃就是想问问严清婷刚才和阿婆说了什么,只是边走边谈的话,会让她觉得心情轻松一些。
还有就是,太久没回A市,不管是因为 什么,说不想到处看看是不可能的,而且对于陶桃来说,让她在大早上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和严清婷这位“大小姐”聊天比登天还难。
“嗯。”
她没有陶桃那么多复杂的“因为”,只是单纯的不想被找到,只是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秋日的街道铺满梧桐叶。严清婷跟在陶桃身后,看少女踢着石子,丸子头在阳光下跳跃。
"阿婆跟你说了什么?"陶桃突然转身,一片落叶正好停在她肩头。
严清婷攥紧口袋里的纸巾——那里还沾着阿婆的泪痕。"她说..."话到嘴边变成,"你的丸子头很好看。"
陶桃笑了笑,严清婷的演示很拙劣,不过蠢蠢的有点可爱,她轻轻伸手拽住严清婷的发梢:"哦~你的也不赖。"她的指尖温暖干燥,严清婷却像被烫到般躲开。
两人沉默地走过街角。陶桃突然停在一家便利店前,玻璃窗映出她们的身影——一个像盛夏的栀子花,一个似深冬的雪松。
严清婷想,或许有些花不需要温室,就像有些人,终究会等到属于自己的春天。
蜻蜓:阿婆,请问……
阿婆:招了,我全招了,我跟你讲,啊……(阿巴阿巴阿巴。)
桃:有人问过我的意见吗?阿婆你这样显得我很傻啊!m9( `д´ )!!!!
阿鬼:੭ ᐕ)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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