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时,陶桃的睫毛颤了颤。她睁开眼,天花板的白炽灯在视线里晕开刺目的光斑。
“这里是……医院?”
“嗯。”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清醒。转头就撞进一双熟悉的清冷的眼眸里——严清婷正抱臂站在床边,月光从她身后的窗户淌进来,给她镀了层银边。
好家伙,严清婷怎么在这,她不是回家了吗?还有老娘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里面?!
严清婷似乎看出了陶桃的疑惑,简洁意赅的解释道“你低血糖,晕死在宿舍了,不过没死成,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就把你送这来了。”
“听你这语气,我没死,你很失望?”陶桃假笑着望向严清婷。
“没。”
“严大小姐,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擅长把天聊死?”
“也没。”
“……”
正当陶桃想着该怎么把这话聊活,一个护士走了过来,看起来比严清婷担心多了。
"哎呦我的乖乖!"护士的方言像连珠炮"你这血糖低得都能测出地心引力了晓得伐?"她捏着陶桃纤细的手腕,"看看这胳膊,比我家晾衣杆还细!你们这个年纪的娃娃还在发育,营养要跟上,不能不吃饭,我晓得你们高中学业繁重,但是人是铁饭是钢……”
陶桃缩了缩脖子,活像只被揪住耳朵的兔子。严清婷站在阴影里,看着少女窘迫的模样,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过了一会儿,护士终于讲完了,嘱咐了陶桃一些事项,就离开,陶桃的葡萄糖还要再滴一会,严清婷也就陪着陶桃坐了下来。
输液管里的葡萄糖一滴一滴落下。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似乎他们每一次独处都是这样,可为什么呢?却是始终不明白。
“你怎么……”
“你经常……”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这一次,沉默的氛围倒是没维持多久。
似乎有默契般的,陶桃先开了口。
“其实低血糖也没那么严重,就是容易头晕眼花,其实你可能摇一下我,我就醒了。”陶桃苍白的脸上挤出些笑,看着像枯枝上绽开的桃花。
渐渐的习惯了她的伪装,严清婷也并不想多说,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多管闲事,就哦了一声。
不过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本正经的看着陶桃说“抽烟抽的?”
本就虚弱的陶桃,听到这话,差点儿没气的又昏过去。
“……”
大小姐!我知道你不会说话,我没想到你这么不会说话。
陶桃压着气“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顺便还附赠一个甜甜的微笑。
严清婷丝毫不在,便也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不回去了,就想着回来,谁知道就看见你差点死了。”
什么叫差点死了?!低血糖而已,至于吗?!
“我不回去了。”这几个字好像就诠释了所有的原因,却不知是无法回去,还是不想回去。
“说了又好像没说。”陶桃假装信了一样,像是泄气般嘀咕着。
她那么说,应该是有原因的,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要逼她说,如果她愿意的话,自然会说出来,陶桃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别问,别想,别猜。
离开诊所的时候,医生给陶桃塞了一堆糖,让她以后经常备着,陶桃却转手就给了严清婷。
美其名曰封口费,严清婷表示他对这种事情并不感兴趣,本来打算丢掉的,看着走在前面的陶桃,不知怎么,又把它塞回了包里,手伸进包里突然有些不安,感觉少了些什么——嘶……宿舍钥匙。
秋风卷着落叶打在两人身上。陶桃看着严清婷难得窘迫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你别告诉我..."
"钥匙忘带了。"严清婷倒是说的很坦然。
“……”
陶桃仰头望天,这一刻她无比确信,上辈子自己一定炸过银河系,这辈子才会遇见严清婷这个克星。
而严清婷怎么也没到,被遗忘的那件事情,就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又没带钥匙,是的,连那个备用钥匙都没带,并且除了随身携带的手机,其他都是放在了宿舍。
而这个时候,宿舍阿姨早就走了,学校里空无一人,所以她俩是彻底回不去,至少在林杏溪和黎晓回来之前是这样的,两人只能在瑟瑟秋风中思考着,接下来该去哪?
严清婷此时似乎是有些心虚般,不太敢看陶桃,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她自己的问题,未成年不能住酒店,严家那边也回不去,那能去哪里呢?
两人僵持了十几分钟,陶桃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她望向严清婷十分无奈。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阿婆家吧,你先凑合一晚,不过你肯定得先做好心理准备,我阿婆家肯定是没你们家的豪宅别墅舒服的。”
严清婷似乎有些震惊于陶桃想到的办法,但她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她们并没有多熟,甚至是因为一些矛盾才变的像现在这样的。
而这样的关系是又矛盾又和谐,那总要选择一个吧。
当然,陶桃也只是想还一个人情,并没有其他意思,她不喜欢欠人东西。
“我决定了,我们以后好好相处吧,以前就忘掉,就从这次借宿开始。”陶桃调皮的像严清婷笑了笑。
严清婷看着陶桃的眼睛,十几岁的少女眼睛里却好像藏着属于小孩儿的童真和大人的虚伪,而这种眼神只有自己看得到。
偶尔她也能分辨出陶桃到底是真的在笑,还是装的了。
鬼使神差中,严清婷居然真的就跟着陶桃来到了陶桃的外婆家。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两人显然都没有很适应,一路上都没有说一句话。
而当阿婆打开门的那一刻,显然是震惊的,她没想到在这个时间会有人深夜造访,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陶桃,毕竟在今天早上,陶桃刚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理由还是学校有课不让离开。
这样敷衍的理由,在阿婆眼里却觉得正常,无论陶桃对她说了什么,她永远会深信不疑。
即使是多么荒诞的借口阿婆也会为陶桃找100种理由开脱,因为陶桃在她眼里永远都是小时候的那个会笑会撒娇的她,美好热烈而又真诚。
后来,阿婆也知道陶桃其实就是不愿意回来罢了,但她没有丝毫责怪陶桃的意思,因为她不想强求,她总以一种亏欠的态度对待陶桃,一切都按照陶桃的意愿来就好。
而现在,陶桃主动又回来了,这就代表陶桃并不反感,这是让她惊喜万分的。
很快,她注意到陶桃身后有另一位女孩。
这是..."阿婆的目光落在严清婷身上。
"我同学。"陶桃轻声说。她没看见身后严清婷微微睁大的眼睛——这是陶桃第一次,没有用那些浮夸的称呼介绍她。
阿婆的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突然红了眼眶:"好,真好..."她颤抖着把两个女孩拉进屋,"桃桃终于...终于带朋友回家了..."
陶桃愣在原地,她看见餐桌上扣着的碗碟,看见阳台上晾着的、她小时候最爱的碎花床单,原来阿婆每天都在准备着,等她回家。
夜风拂过窗帘。严清婷站在玄关,看着陶桃单薄的背影微微发抖。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原来世上不仅有人要学会去爱,还要有人学会去被爱。
(阿鬼:好欣慰,这一次小桃终于不是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几个小时后醒过来,发现身边空无一人只能一个人给自己找糖吃了。)
小桃:(看账单)现在看医院的费用怎么这么贵?!我就躺一下,就大几百!岂不是穷人治病的权利都没有了!(望向蜻蜓)拜托!我只是低血糖可以直接把我送进诊所的!
蜻蜓:诊所是什么?
小桃:(-ι_- )6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